男人们都努力的控制住骆驼,然后想要上前围住马车,可是拉着马车的两匹骆驼似乎受到了巨大的惊吓,又像是附身了一样,眼目通红,突然狂躁暴动,直接拖着马车朝着沙暴飞奔而去。
领头的侍卫长悚然一惊,情急之下直接从身上抽出了腰刀,直接戳了身下的骆驼一刀。骆驼吃痛,平时走路缓慢的骆驼却是跑动起来,竟也不弱于那两只疯了的。
眼睁睁的距离沙暴越来越近,侍卫长咬紧了牙齿,心中是害怕的,可却根本没有退缩的念头。
若是就此死了,也能算个为主子牺牲,家里人自然能得了照料。可若是不去,自己活了却让公主死了,那他也就剩下个砍头的命,还会连累家人。
这笔账,他算得清清楚楚,现在也就生出了无尽的勇气。
但是虽然他逼着骆驼狂奔,却还是伤了它的身体,越跑速度越慢下来。侍卫长眼睁睁的看着马车距离自己越来越远,径直的冲进了风暴之中。
侍卫长几乎要目眦尽裂,直接放弃了骆驼,往前跑去。
但邪门的是,就在侍卫长快接近的时候,突然,风暴就停了,那个在沙漠中十分显眼的白粉色车架停在那里,似乎根本没收到损伤一般,那些粉白纱幔也只是轻轻地落了些灰尘。
侍卫长忙跑上前去,就看到两匹发狂的骆驼此刻已经瘫倒在地鼻孔流血,显然是不成行了,而蓝裙的赛金则是瘫软在地上,身体颤抖,一双眼睛紧紧闭着,把自己缩成了一团。
但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侍卫长握了握拳头,大步上前,单膝跪在了地上,相貌粗犷的他此刻也不由得面色发白:“公主,属下救驾来迟,还望公主赎罪。”
回应他的,是一片沉默。
侍卫长的脸色越发白了,想到可能的结果几乎要瘫倒在沙漠之上。
就在这时,一个轻灵好听的声音从里头传了出来:“我没事,你起身吧。”
侍卫长猛地抬头,就看到车架的纱幔被一个葱白的手撩开了道缝隙,露出了一双极好看的眼睛。眉如柳叶,目若繁星,微微上挑的眼角看着就是无尽风情。
侍卫长惊喜的抬起了头,脸上终于出现了些许血色:“真神保佑,公主安康!”
女子扬起唇角对他笑笑,红色的面纱遮挡住了她的嘴角,但是那双弯起了的眉眼却多了几分少女的天真,看着就讨人喜欢。
侍卫长站了起来,低头说道:“公主,属下为您再去牵骆驼来,您且歇歇。”
“把赛金扶上来吧,外头风沙大。”
女子的声音刚落,就起了阵风,赛金把自己缩得更小了。
侍卫长忙抱起了赛金,从车门送了进去,而后就快步离开,去招呼剩余人等收拾残局。
但因为太过于急促,他甚至没时间思考,为何他们长在外邦的公主现在居然可以说着一口流畅的大周语言,丝毫没有口音限制。
车架上,女子低头看着身上的衣衫,轻轻地摸了摸如火般的红裙,指尖从上面金色丝线绣成的花纹上划过,瞳色深深,沉默无言。
“公主……”躺在她身后的赛金呜咽一声,似乎要睁开了眼睛一般。
女子身子顿了顿,而后回了头,柔若无骨的手掌缓缓的伸到了赛金的脸颊旁边。
赛金努力的要睁开眼,刚刚的风沙却模糊了她的视线,让她刚刚动了动就被沙子迷了眼睛,泪水直接就流淌了出来。想要伸手去摸,却感觉到一个柔软却冰冷的手掌附在了她的脸上,从泪眼朦胧中,只能看到一个红纱蒙面的女人正轻轻擦拭着她的眼睛。
“公主。”赛金伸手握住了女人的手腕,泪水,是真的淌了出来,“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女子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指一下下的擦去赛金的眼泪。然后她朝着赛金笑了笑,手,拂过她的脸孔,赛金只闻到一股奇异的花香后后睡衣昏沉,而后就闭上了眼睛沉睡过去。
松开了赛金,女子用手帕轻轻的擦掉了指尖上的泪水,她重新坐回到了刚才的位置,却没有再盯着自己的衣服看,而是伸手把眼前的木盒打开。
朱红漆的木盒子可以把盖子掀开支好,上面是一面水晶磨成的镜子,而下边有三个精致的抽屉,里面是各种朱翠环佩。
女子却没有正眼瞧那些好看的首饰,而是摘掉了自己的面纱,用手轻轻地擦了擦水晶镜面后看这里头自己的倒影。眉目如画,肤若凝脂,五官比起寻常的大周人要深邃一些,却并不是全然的西域人长相,眼角眉梢都带了几分大家闺秀的娴淑气质。
女子纤细的指尖从眼角一路划到唇角,而后露出了个明艳的笑容。
她伸手摸了摸被安放在桌子下头的木盒,里面,装着一枚蛋,在女人的手触摸上去的时候那颗蛋轻轻地动了动,似乎在回应着她的抚摸。
“心情不错。”依旧是一身黑袍的玄逸闪现在车架中,直接坐到了她身旁,长臂一揽就抱住了女人纤细的腰肢。
红衣女子白了他一眼,却没有挣脱,而是从怀中拿出了一只细细的笔。
笔上绒毛细密,纤细灵巧,墨黑色的笔杆上面有着银色的纹路,被女人拿在手中时更显得她的肤色白皙异常。
女人抬起了手,用笔尖轻轻地描画上了自己的眼角,那双本来明艳的双眼就瞬间变得楚楚动人起来。
“你替了的这个女子,封号为尔雅公主,此去的终点便是大周京师,便是随了你的意愿。”玄逸把手放到了女人的发丝上,指尖缠绕,看上去亲密异常。
女人则是从镜子里看了男人一眼,轻声道:“从今日开始,我叫穆鸢,你可莫要喊错了。”
玄逸弯起唇角,把脸凑近了穆鸢,也挤进了这面水晶镜中:“这是你原本的名字?”
穆鸢却不理他,只管拿了笔再次描画起眉眼来。
不多时,车架再次移动,玄逸捏了捏穆鸢的腰侧便如同来时候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穆鸢则是重新把笔放进了怀中,将红色的面纱戴在脸上,挑了帘子往外头看去。
有着络腮胡子的侍卫长骑着骆驼随行在车驾旁边,看到穆鸢挑帘,忙道:“公主可是有何吩咐?”
穆鸢看着他,开了口,声音空灵:“不知大人可有大周的名姓?”
侍卫长本就是番邦人,从长相就与大周人大有不同,但因为一直跟随在尔雅公主身边随侍也能说一口流利的大周语言,听到穆鸢这般问,便道:“属下有个名字,叫夫焉。”
“真是好名字。”穆鸢笑了笑,伸出了手去,在夫焉还未反应过来时轻轻搭在了他的小臂上。
夫焉一愣,而后猛地缩了手,却听到女子轻快的声音传进耳朵:“这一路上我的安危就全仰仗大人了。”
急忙忙抱拳拱手,随着夫焉的动作,他身上的甲胄磕碰发出了沉重声响:“属下一定保护公主安全。”
穆鸢眉眼弯弯,撂了帘子,再回到了镜前。
她看着镜中那张瑰丽的脸庞,伸手去摸,入手一片润滑,冰冷,没有丝毫温度。
“没想到那位鬼王画画的手艺也真是不错。”嘟囔着,穆鸢做出了个笑脸,看到里面的女子也露出了一个温软的笑脸后,方才满意的扣上了红木盒子。
外面,风沙渐歇,阳光明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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