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没，李老三家的那个傻婆娘从后山的断崖上掉了下来，摔死了！”
“早听说了！这事儿十里八乡都传遍了，我还听说那傻婆娘当场就断了气。”
“哎——！！！”
“你说那傻婆娘好好的，干嘛去后山？那边的路早就断了，村里人都知道那边很危险，基本上没人去。”
“傻子哪里晓得这些？估计是看到后山的樱桃树上结满了樱桃，想去摘樱桃吧！我们家那口子去帮忙收尸的时候，还看到那傻子手里握着几颗樱桃呢！”
“为了摘樱桃把命送进去了，真是不值当！”
“她摘樱桃好像是为了给她家那个毛丫头吃，前些天经常看到她家丫头手里攥着樱桃！我之前还想着，这娘俩一个傻，一个小，吃饭都得靠街坊邻居接济，哪有闲钱买樱桃，原来是这傻婆娘自己去后山摘的！”
“你还别说，这傻子还挺知道疼孩子。”
“哎，傻娘也是娘啊！”
“这娘俩也真是命苦，李老三下矿井出事后，他的抚恤金不都让老二家的给私吞了吗？老二婆娘说得好听，还跟村长拍胸脯保证会照顾好兄弟的遗孀，可是实际上，这傻娘幼女的，日子过得狗都不如！”
“如今这傻娘死了，留下这么一个不过五岁的孩子，那老二婆娘指不定怎样虐待这丫头呢！”
“嘘！别说这么大声，小心被李老二家的婆娘听到！她可是个狠角色！”
原本议论的婆娘们相互递了个眼色，都默契的禁了声。
茶余饭后，村里人的嚼舌中带着掩饰不住的唏嘘。
暮色时分，残阳如血。
不满五岁的小姑娘李舒念，被村里的妇女主任拉着，来到了后山断崖下面的坳子里。
山谷里站满了各村前来看热闹的人，他们交头接耳的议论着，感叹着。
当这个脏兮兮，又瘦又小的小丫头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众人都默契的沉默了，目光中也不知不觉染上了一抹同情。
不满五岁的小丫头，对这个世界的认知都充满了懵懂，她的眼神有些呆滞，似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直到她在妇女主任的提示下，看到了山谷底躺着的那个人。
彼时，她在家等了一天也没等到的娘，正静静地躺在那里，身上盖着一张干净的白布，比她们娘俩穿的衣服都干净。
白布被掀开一点，露出了娘的脸，娘的脸色比白布还要惨白。
血红的晚霞铺陈下来，白布也被染上了一层嗜血的红，刺得小舒念眼睛生疼。
她不知道娘为什么会躺在那里？
她看到娘身体周边是一些散落的樱桃，滚落在一片小舒念所不知道的液体上。
后来，她知道，那是血，已经凝固成了沉重黑色的血，是娘的血。
妇女主任告诉她，娘死了。
村里人告诉她，娘是为了给她摘樱桃摔死的。
五岁的小舒念不知道什么是死了，只知道无论她怎么哭喊，娘都不理她，那是她第一次感觉到什么叫绝望。
小丫头的嚎哭，哭得漫山遍野的石头都似乎在陪着她落泪......
三天后，娘在村里人的帮忙下，入土为安，和爹葬在了一起。
不满五岁的小舒念彻底成为了一个孤儿。
她的抚养问题，村里也专门召开了会议讨论，因为当年李老三出事的时候，李老二和他媳妇信誓旦旦的保证会照顾她们娘俩，他们还拿了李老三的抚恤金，而且还是李舒念的亲伯父、亲伯母。
于是顺理成章，李舒念理应他们来抚养，至少养到她十八岁成年。
“凭什么让我们养？！老大他们不也是亲伯父、亲伯母，凭什么他们不用管！”
老二媳妇高桂兰是村里出了名的小肚鸡肠，尖端刻薄，典型的拿了钱就翻脸不认人。
小舒念来家里已经两天了，除了第一天当着村长的面儿和颜悦色，给小丫头弄好吃的以外，这两天一直都拿剩饭剩菜给小姑娘吃。
“你小点儿声，别让街坊邻居听到笑话！”李老二是有名的菜饭篓子，媳妇儿说一，不敢说二，却又十分的爱面子。
“笑话，我看谁敢笑话！敢笑话咱们，有本事他们领了这死丫头去养！”
高桂兰的声调越来越高，带着尖利的尾音，还狠狠瞪了小舒念一眼。
这一眼，吓得小舒念脖子一缩，躲进屋里，不敢出来。
她捂着肚子蜷缩在床上，纵使肚子早已饿得咕咕叫了，她也不敢出去吃晚饭。
高桂兰也懒得去叫她，晚饭时分，还不停地跟李老二抱怨，“咱们真是上辈子欠了你那个死鬼弟弟的！你说他安安心心打一辈子的光棍儿不行，偏要从路上捡了那个傻婆娘回家！自己把命搭上了不行，还给咱们留下这两个拖油瓶！如今那个傻的好不容易死了，又被这小的黏住了腿，狗皮膏药一样！”
“关键这拖油瓶身上又没流你们老李家的血，指不定是谁扔下不要的野种，凭什么要我们来抚养？干脆把她送孤儿院，让她自生自灭好了！”
高桂兰骂骂咧咧地抱怨着，话有一茬没一茬的钻进李舒念的耳朵里。
李舒念其实并不是李老三和傻婆娘的亲生女儿，李老三没有生育能力，丫头是他的傻婆娘从路上捡来的，不知道是谁丢下的弃婴。
傻婆娘对小丫头疼的很，一直都以为这是她亲生的娃，捧在手心，含在嘴里的宠着。
村里最有文化的老叔，看丫头可怜，翻找佛经给她起了舒念的名字，希望佛祖能够保佑她。
却不想这丫头的命，比后山坳子里的水还要苦。
“我听说，城里很多有钱人都没孩子，要不，咱们也找个人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城里人愿意领养这死丫头？”
高桂兰眼珠子一转，似乎打定了什么主意，跟李老二说道。
“你什么意思？”李老二的脑子还没转过来。
“说你傻你还真是呆！就是找个牙子牵线，把这死丫头卖给那些没孩子的有钱人啊！”
高桂兰的话直接把李老二吓了一跳，“这话可不敢乱说，这事儿可犯法！”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咱俩不说，谁知道？咱就说那是咱的远房亲戚，结婚多年没孩子，看小丫头可怜，想当成自己的闺女来养，不就得了！”
“可是，村里人会不会说闲话？”
“说闲话怎么了？我高桂兰还怕他们说闲话？他们都知道我不是什么积德行善的好人，我也不怕什么报应，他们有本事说闲话，怎么不把这丫头带回去养！懒得搭理他们。”
说着不等李老二回应，她就已经拿定了主意，“明天我就找人打听，早点儿把这丫头弄走，咱们也能赚几个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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