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秋灵雨多么不愿意面对这件事,三天很快就过去了。周六一大早姑妈一家人便启程欧洲旅游了。
出发之前这一段时间,徐思琪抓住一切时机在秋灵雨面前极尽炫耀,新买的漂亮裙子,限量包包,并满怀恶意的祝福秋灵雨:“希望你这段时间过得开心哦~”
“你这种人也会有朋友吗?如果你在桥洞下睡,别忘了发照片告诉我哦。”
“我会把欧洲旅游的照片发给你看的哦。”
“哦,对不起,嘻嘻,我都忘了,你没有手机——”徐思琪捂着嘴巴欢乐的笑出声来。
秋灵雨苦笑着,只能认同徐思琪的话:自己真的是走投无路了。
关键是,大一的课业非常紧张,几乎不太可能课外打工。就算能找到工作,薪资也需要一个月后才能领到。
不过,好在大学城附近有不少二十四小时便利店。有一个很好说话的店长答应自己,可以在暑假期间让自己住店,不过相应的是,秋灵雨的时薪要减少一点。
秋灵雨忙不迭的答应了。
问题是,这个工作要三个周老员工离职后自己才能上任。
那么,这些天,她该何去何从呢?
***
枫城城郊。西山。
这里曾经是一片果园,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就废弃了。
秋灵雨正站在废弃果子林中一个破旧的小木屋前。
这个木屋,非常破旧,遮风挡雨都费劲,但对她来说,已经是天赐的绝佳住处了。
能发现在这个地方,也纯属运气——在学校上自习的时候,听旁边一对情侣讨论周末踏青地方,男孩子惆怅的说,“西山曾经能采摘,可惜现在已经荒废了。我记得那儿还有个小木屋,以前我们去采摘完后可以在那儿洗干净果子吃……”
秋灵雨于是当天就来到西山,没怎么费力就找到了这个小木屋。她站在木屋外,打量着这个一室零厅零卫的小木屋:木头门半敞开着,里面有一张三个腿歪斜的桌子,一堆用破损砖头堆起来勉强称得上是床的砖头堆,四个玻璃没了三块的窗户,剩下的一块还是抽象几何图形,房间里挂满了蜘蛛网,地上的厚厚一层尘土,角落有几个破损的外卖餐盒和扭曲的食品包装袋。
墙角落的地面上,有几排小动物的足迹,足迹上也有薄薄的积尘——
看来,这里真的是废弃很久很久了。
秋灵雨站在房子中间,异常满足的笑起来。
***
送走了姑妈一家人后,秋灵雨就怀着壮士上战场一般的心情,背着自己少得可怜的行李,来到了小木屋。
小木屋经过秋灵雨简单的整理后,勉强可以住人了。窗户订上了防风防雨的塑料膜,门也用废衣服床单包了下,不至于漏太多风;地面清扫最费劲,她用废了两把拖布才将尘土都扫干净。
她花了两百元在闲鱼网淘了一个睡袋,这就是她的床了。
虽然不像徐思琪说的在桥洞下苟且,但是荒郊野外的废弃木屋住——也的确是够可怜的。
西山占地面积很大,因为国家保护,树林丛生,山中有溪流。可距离市区不算远,附近又有公交站,到学校不过三站地的距离。
整整几个小时的艰辛收拾后,秋灵雨的东西也都从行李中拿出来摆放好,锅碗瓢盆也都各就各位。
收拾好了一切,她站在木屋正中间叉着腰,满意地环顾了下四周:“这就是我临时的家啦!”
她只需要坚持三个周就行。
人家徒步野外的驴友比自己过得要艰苦的多,秋灵雨不怕吃苦,别人能做到的,她坚信自己也可以的。
***
“烤鸡烤鸡,我最爱吃~”
秋灵雨坐在半山腰的一个火堆前,手里拿着一根木棒穿好的野鸡,一边旋转手中的烤鸡,一边不成调的唱着。
她上身穿略有些肥大的蓝格子衬衫,袖子挽到胳膊肘,下身穿利落的直筒牛仔裤,脚蹬白色运动鞋,绑一个干净利落的马尾。
在她的身后,小木屋安静伫立,像个忠实的卫兵,守卫着女孩。
已是黄昏,天色渐暗,荒无人烟的山上树影丛丛。
忽的,不远处,一处草丛发出轻微的卡拉声。
秋灵雨很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一丝声响,迅速回头向昏暗的树林看去,盯了一会儿,没有任何可疑的痕迹。
没准是山里的野兔吧?别说,这山里的动物还真不少,秋灵雨看着手中自己打来的野鸡——山里的动物之一,异常得意。
没什么动静了——她扭过头接着往烤鸡上撒调味料,一边撒一边在心中赞扬自己的机智。
这些基础调味品、不锈钢的锅碗瓢盆、几扎挂面等,都是在离开姑妈家前打包的——万一揭不开锅只能吃馒头泡面,自己也可以变着花样弄得好吃一点。
过几天还可以烤馒头片,做点简易的韩式部队火锅泡面什么的……光是想想就令人口水横飞了。
她拿起木棍,木棍上穿着的烤鸡,靠近夕阳余晖看了看色泽,再次放在火上,娴熟的转动着烤鸡。
素手翻飞,盐粒,孜然碎末快速均匀洒下来,烤鸡噼里啪啦一阵响,俨然就是大自然里最美妙的声音。
映着火堆,烤鸡表面紧绷,油脂顺着金黄的表皮往下滑,散发出焦黄诱人的光泽,烤鸡的香味弥漫开来。
腹鸣如鼓的秋灵雨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勒紧的裤腰带下面的胃发出一阵响声。
一千元实在太少了。
两百元的睡袋钱,一个充电野外营地灯,除了必备的生活用品外,还要留下去浴池洗澡的钱——秋灵雨爱洁,三天洗一次是她能忍耐的极限。
杂七麻八的费用扣除后,只剩下不到三百元。
而便利店的薪资是月结。也就是说,在接下来的一个半月,秋灵雨只有三百元的开销预算。
这还是在学校不需要缴纳额外费用的前提下。
她捏着口袋里越来越少的钱,精打细算,一天只吃两顿饭,早午饭馒头就着咸菜,晚饭吃泡面,几天下来饿得是浑身乏力,眼冒金星。
秋灵雨自认自己很好养,可只有一点,自己饭量极大,是普通女孩三倍的饭量,而且又无肉不欢。
虽然在姑妈家体力很累,还要时时刻刻忍受白眼,可摸着良心说,秋灵雨可从来没有挨过饿,但这几天,她饱受了饥饿的痛苦,尤其是不能吃肉,简直是要了肉食动物秋灵雨的命。
可是,肉太贵了!尤其是好吃的肉,更是贵——
就这么想着,一只胆子巨肥,躯体也肥美的野鸡,从秋灵雨的眼前飞过——
哎?野鸡!送上门的美食!
于是这个周六的早晨,她便穿上了运动鞋,漫山遍野的打野鸡。这些野鸡野惯了,虽然不怕人,但身手异常灵活矫健,尤其是秋灵雨此刻盯上的这只野鸡——野鸡一身蓝色耀眼的羽毛,华丽而漂亮,扬起的翅膀气势汹汹,这种野鸡烤来吃最好了!
这么矫健证明肌肉紧致,而因为食物充足野鸡肌肉和皮之间又有一层丰腴的脂肪,若是用柴火烤,肥美的油脂会极大的激发出鸡肉的鲜美。
秋灵雨吞了一大口口水,更加生猛的漫山遍野抓捕猎物。
这只蓝羽毛的野鸡,奔跑躲避技能点都点满了,秋灵雨足足花了两个小时才抓住它。
杀鸡拔毛开膛破肚去除内脏,在溪边洗干净后拿回小木屋前,她没有省略任何一个步骤,因为这是对这只野鸡的不尊重。
烤鸡最重要的步骤在于调汁,秋灵雨的味觉异常灵敏,很擅长自己调汁,这只烤鸡肥瘦适中,适合做成蜜汁黑椒味——
料酒倒入装有蜂蜜和叉烧酱的不锈钢碗中,再撒盐适量,蚝油适量,最后是黑胡椒粉,搅拌均匀后,均匀涂抹在野鸡的内外。
然后用干枯死掉的果树树枝堆起篝火,进行烤炙。
此刻,火光中的野鸡香气四溢,汁水顺着表面滴答在火堆里,溅起一阵乒乓作响火花。因为腌制时间不长,味道没有浸入,所以烤的过程中,还要不断的涂抹自制的蜂蜜黑椒汁。
还要撒上适量的椒盐、香而不辣的辣椒面儿,随着一双修长灵巧的双手不断地撒上调味料,烤鸡的香味弥漫开来。
即便饥馋难耐,她依旧耐心十足定力十足的专注烤野鸡。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一心扑在如何将野鸡烤的完美的秋灵雨,丝毫没有察觉到,就在她身后不远处的一处浓密的灌木丛中,射来一道垂涎欲滴的视线,死死地钉在烤鸡身上。
野鸡的表面烤的金红油量,然而,最重要的步骤是用篝火的热量,熏烤野鸡,这是最重要的一步,也是野鸡能够达到完美的一步。
她找来一根金属丝绑住烤鸡的两条腿,将烤鸡吊在篝火的上方,进行熏烤。
不久后,她掏出一双合金筷子,捅入鸡的大腿,外皮酥脆焦香,里面的肉白嫩而紧实,毫无血丝,证明这道“秋灵雨牌”烤鸡彻底完成了。
她急吼吼的取下烤鸡,放在合金盘子里,迫不及待伸爪子就去撕鸡肉,然后——
烫出泪花的她甩着手咒骂许久后,老老实实把烫死人的烤鸡放回钢盘,然后大眼对小眼蹲着盯着那只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野鸡。
再看你,再看你,再看你……
哇!受不了了!
啊——还是好烫!
饿得抓耳挠腮却只能耐心等待降温的秋灵雨忽然想起,下午抓野鸡时候无意中发现果园边缘处有几棵结了饱满梨子的梨树。
吃完烤鸡,再吃爽口甜美的野生梨子……
emmmm,完美!
拍拍裤子,秋灵雨恋恋不舍看了一眼盘子里的烤鸡,这才蹦蹦跳跳往丛林里跑去。
精神的马尾在夕阳的余晖中,划出好看的弧度。
然而,秋灵雨的身影刚消失在树林后,烤鸡旁边的草丛一阵沙沙作响,一只罪恶的爪子,伸向了那只烤鸡。
“嘿嘿……”
……
不多会儿,秋灵雨手里拿着几颗野生多汁的梨子,奔回自己心心念念的烤鸡处。
啪嗒!
梨从秋灵雨手中滚落在地,伴随着一声怒吼——
“我擦!哪里来的偷鸡贼!把烤鸡还给我——!”
秋灵雨这叫一个不甘心,趴在地上看痕迹,用鼻子闻空气中残存的烤鸡味儿,企图从犯罪现场找到一丝蛛丝马迹。
怎奈,偷鸡的罪犯实在是狡猾,竟然没有留下任何作案痕迹。
苍天啊!秋灵雨心中暗骂,颓然坐到了地上。
居然被截胡了!
这一刻,她真有点欲哭无泪。
要知道,这只漂亮的野鸡身手奇佳,上蹿下跳,自己为了抓到它,真是耗费了全部的精力。
被这只野鸡戏耍半天,又累又饿,然后杀鸡拔毛,开膛破肚,折腾了几个小时,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就被别人摘走了胜利的果实!
可自己从来没有在附近看见人啊!难道——
难道这山里有狼?秋灵雨猛地打了冷颤。
夕阳西沉,天色渐暗,白天看上去安静祥和的树林逐渐变得狰狞可怖,一些细微而诡异的声音,在树林里响起来。
秒速冲回小木屋,瞬间将木屋的门关好,用三脚桌子怼好,自己则蜷缩在睡袋里,她双手合十祈祷:但愿偷鸡的野兽吃饱喝足,就不来找自己麻烦了。
那些年看过的《动物世界》里野兽撕咬猎物的血腥的恐惧,再次支配了秋灵雨的内心。
木屋里的光线一点点变暗,最后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饥饿和恐惧揪紧了秋灵雨的心,她将野营灯打开,暖黄色的光芒照亮了帐篷里父母的遗像,她这才逐渐平静下来。就在这时——
“咔嚓!咔嚓”一阵奇怪的响声在木屋外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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