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芸怎么也没想到,五旬的婆婆怀孕了!听到这个消息时,她的手一抖,一滴墨落在宣纸上,刚写完的“心”字就这么被毁了。
老公钟承乐伸出五个指头:“已经这么大了,打掉太危险了。要不是小姑告诉我,他们还准备瞒我到孩子出生呢!”
易芸放下毛笔,缓缓地坐下,一对圆溜溜的眼睛不停眨巴眨巴,突来的消息怔得她说不出话来。自从上次和婆家闹掰后,他们已太久没联系了。
“她这把年纪,生孩子也很危险啊!再说......”易芸抬头,见钟承乐摘下眼镜,两手按着太阳穴不停揉搓。她知道他心烦,于是住了口。
“劝是劝不住的,我妈的脾气你知道。”钟承乐苦笑,“真是风水轮流转呐!”他仰头闭上眼,思绪飘到了四年前。
那天,杨梅就坐在现在他坐的位置上,对儿子悄声道:“她是不是哪儿有病,你们才不要孩子?”钟承乐示意她小声点。杨梅以为他默认了,连忙说那得赶紧治。
这时易芸穿着一件蕾丝花边的白色纱裙从卧室走出来,还没等她问,钟承乐忙笑着说“好看”。杨梅细细打量着她的身材,心想:腰这么细,屁股这么小,确实不像能生孩子的样子。我得帮帮她。
第二天一早,杨梅胡乱喝了一碗粥,就回县城去了。易芸坐在餐桌前,边往面包片上涂花生酱,边观察老公的神色。钟承乐被她看得心虚,扶了扶黑边眼镜,埋头大吃起来。
“要我说,你干脆把我们丁克的原因告诉她好了,免得她瞎操心。”
“她接受不了的。”
“这么拖着不是办法,给她希望又让她失望,对她很残忍的。”
“要都告诉她,对她更残忍!她那个思想......”钟承乐叹口气,缓缓说道:“别说是她,我家那些亲戚都不会放过我。”
易芸见识过那些亲戚,一件事儿可以在你耳边念一整天,像搞传销洗脑似的。有时是单打独斗,有时是轮番上阵,被训的人只有点头的份,根本没机会插上话。
因此钟承乐不肯说,易芸更不好说,两口子从婚后就这么敷衍着。易芸总担心瞒着会出事,可让她意外的是,首先向她发难的,并不是婆婆。
那天方玉华借着给女儿打扫屋子的名义,在易芸卧室兜了一圈,乐滋滋地走了。当晚易芸就发现床头柜里的东西被人翻过。她下意识地将物品一一拿出查验,最后发现避孕套外包装上有十多个细小的针孔。
粗心大意的人也许不会察觉,可偏偏易芸对这些细梢末节有着敏锐的洞察力。她哭笑不得,立马拍了照发给母亲。等到深夜,也没收到对方任何回应。
第二天,易芸回到娘家,进门便把避孕套扔在茶几上。方玉华大吃一惊,自己精心策划的妙计就这么被戳穿了!她感觉没面子,也不知该如何向女儿交待,于是开始装傻充愣。
易芸告诉她,如果不承认,她就交给钟承乐去评评理。方玉华心想,要是这样,她在女婿面前树立起来的慈母形象不全都毁了?于是改口道,我这都是为你好。
易芸气不打一出,那个平时只说不做的母亲,如今既动起手来,而且还用这么下作的手段。
“实话跟您说吧,我和承乐就两个人过,不要孩子。”
方玉华以前只当是玩笑话,这次看女儿这么严肃,想是动真格了,不由得又急又气。
“谁家不要孩子?不说这些邻居,就是你那些同事同学,谁家没个孩子?”
“我为什么要和他们一样呢?”
“不一样?”哈!方玉华冷笑一声,“他们会戳你脊梁骨骂死你!我当年是怎么过来的,你不是不知道!”
易芸知道母亲又要念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连忙起身倒水喝。
“你就不学学我硬气!别人说我不能生,我偏要生给他们看。人活一辈子,不能输了这口气!”
“妈,您是真喜欢孩子吗?”
“生了不就喜欢了?”
易芸摇摇头,看方玉华脸上的斑已由褐色变成酱色,知道她气得不轻,自己也努力压着气,一咕噜将水喝了个干净。
这时,易明强背着手从卧室踱了出来,他笑盈盈地看着母女俩,嘴角上那颗大而黑的肉痣看上去喜气十足。
对于这样的争吵,他从来是当笑话看,不参与不评论。不过今天,他明显感到气场不对,刚要踱回去,被方玉华喊住了。
“老头子,你女儿不要孩子,你不管管?”
“嘿嘿,嘿嘿......”他看她俩,一个绷着脸,一个像包公,无论劝谁都是错。于是打着哈哈,转身欲逃走。
易芸知道得不到任何帮助,她看了眼母亲,又看了眼避孕套,“我不喜欢孩子,即使中计怀上了也会打掉。妈,您不理解我,但也别干涉我,我有自己的想法。”
“从小到大哪件事我没依着你?你就不能依依我?你知道隔壁邻居怎么说我?一碰见我就问我抱孙没?我要怎么答?我这张脸往哪搁?”方玉华用手指拼命戳着脸,像要把那片黄雀斑搓掉似的。
“妈,您就不能为自己活?听别人说三道四不累?”
“是啊,我为自己活,我就想抱孙啊!”
易芸知道她说得未必是真心话,想着继续争论下去也没意义。于是拎起包,说了声“我走了”,摔门而去。
方玉华吵架向来要论输赢,像这样没头没尾的结局,她像吞了鱼骨一样憋得难受,于是破口大骂易明强不管事。易明强在房里玩游戏正入神,什么也没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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