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这都睡了一天一夜,大夫说这会子该醒了,怎生还没动静呢?”谷雨看着床上昏睡不醒的人,面上满是难掩的焦虑。
“这样冷的天,姑娘落了水,又起了烧,这个时候没醒也是难免。”惊蛰伸头望了望门外:“这都大半个时辰了,怎么大夫还没过来?她们这是要把姑娘往绝路上逼啊!”
话音刚落,便听得床上的人发出一声微弱的声音。
“姑娘醒了!”惊蛰惊喜地叫了一声,连忙跑到床边,但见床上的少女揉了揉额头,慢慢地坐起身来。
“……惊蛰?”沈妙喃喃道,眸子里尽是疑惑不解。
“奴婢在呢。”惊蛰笑中带泪,紧紧握住沈妙的手:“姑娘可觉得好些了?睡了一天一夜,眼看着热退了却不见醒,可担心死奴婢了,还寻思着再去找大夫一趟呢。”
说着泪水就落了下来。
“姑娘,要不要喝点水?”谷雨递上一杯茶。
沈妙有些困惑地看着面前的两人,脑子有些恍惚,这是真实的还是在梦中?
她明明已经被傅修宜赐了三尺白绫,那公公使劲勒着她的脖子时,面上那狰狞的神情……
那楣夫人居高临下睨着她,那眼里的厌恶,嘲讽……
还有死去的时候,她心里那浓烈到入骨的不甘与愤恨,她都记得清清楚楚的。
可怎么……
看着眼前泪水盈盈的谷雨与惊蛰,泪水模糊了她的眼睛。
她自幼有四个一等丫鬟一起长大,惊蛰、谷雨、白露、霜降,俱是聪慧灵敏的好丫头。
梦里她登上了后位,又被废后,受她连累,她们没有一个是有好下场的。
如今惊蛰好端端的站在自己面前,眉目依旧秀美如画,谷雨笑盈盈的看着她,两个丫鬟都是十四五岁的好年纪,让沈妙一时恍惚。
片刻,她才苦笑着闭上眼睛:“总说,人临死前,一生的事情都会在脑子过一遍,这叫回忆人生,如今瞧来,果真不假啊。”
“姑娘在说什么呢?”谷雨把茶杯放到一边,伸手来摸沈妙的额头:“莫不是烧糊涂了?”
摸在额头上的手冰凉凉的,舒适而真实,沈妙猝然睁眼,目光陡然锋利。
她缓缓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
那是一双白嫩纤细的手,指甲修剪的整整齐齐,生的圆润可爱,一看就是双养尊处优的手。
这不是她的手!
她的手,在陪傅修宜处理朝事,审时度势的时候已然磨的粗粝,她执笔一本一本的看账本,在秦国被当成仆妇一样的呼来喝去,在后宫为了傅明和婉瑜争斗,在冷宫浆洗衣衫,她的手生满茧子,关节肿大黑瘦,哪里是这样娇娇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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