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为了我解眼下的困惑,那大可不必,你是献王的儿子,可以有更好的姻缘,我自知是配不上你的,多谢你的好心。”
霍勋的眼睛立刻失了光彩,失落的模样像是失去了全世界,颔首思索了片刻,才抬眼看她:“我生母只是一个商贾之女,出生微贱,若真要论尊贵来讲,是我配不上你。”
夏梦华愣了一瞬,有些搞不懂他,无奈扯扯嘴角:“可你父亲是献王,是皇亲贵胄,你怎么……”自轻自贱起来了呢?
之前还是头狼崽子,怎么现在把自己的老底都揭了?
夏梦华着实看不懂,又一想,他可能是把闺中女儿的名声看得太重了,所以才会如此唐突。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也没必要把自己搭进去。”夏梦华想了想:“既是解围,那找谁也是可以的,我听说你还有一兄长,如果他没有意见,我倒是……”
她声音逐渐低下去,看着眼前那张铁青的脸,她实在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
“尊!奕!”霍勋一字一顿地唤这个名字,下颌骨绷得棱角分明,阴郁之色笼罩在他周围,良久鼻腔中才发出一声哼笑,“想得美!”随即一甩袖,就出了水榭。
想得美!呵!这人……也不用尽说大实话吧! 虽然自己从未想过要嫁一个皇家子弟,但好歹也是毓质名门,出生显赫的,怎么到他嘴里就这么嫌弃呢?
再说,自己又不是真的要嫁于他兄长,只是掩人耳目,让京都的人以为她爱慕献王嫡子,所以才携家带兵出逃,这样一来,名声也能保住些。
哎,这下好了,算盘落空了。
夏梦华无语地摇头,扭头将这件事情忘了。
可霍勋却窝了一肚子火,杀气腾腾地出了献王宫,直接寻到了尊奕的私府。
对于秋家的到来,咸阳城的百姓都是敬而远之的,因为都知道一旦起兵失败,不仅献王会被定罪,连带着和秋家说上话的人也会被株连九族,所以受了不少冷眼。
夏梦华倒是不在意这些,甚至觉得这是好事,朝堂上最忌讳的就是官僚来往,咸阳虽然不比京都,但也是按照朝堂的那一套来管理的,如今那些官僚都躲着秋家,也恰恰说明了秋家投靠献王的决心。
在驿馆安顿好后,献王就召集咸阳大小官员,在王宫设宴,正式欢迎秋老将军。
母亲身体不好,夏梦华本来是不打算去的,可作为这次事情的发起人,她多少也得露个脸。
表妹秋几多也央求她:“你就去嘛,这里我人生地不熟,你若是不去,就我一个人,多尴尬。”
韩薛刚为秋葇茗把了脉,在一旁插足:“你放心去就行,你母亲这里没有大碍。”
夏梦华只得点头,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将韩薛带至无人处,轻声问:“韩大人,有没有一种药,能让我母亲变得虚弱一点,但是不伤身体的?”
韩薛沉默片刻,扭头看向倚在床头的美妇人,问:“你母亲已经够蔫了,你还想怎么?”
夏梦华知道他误会了,赶忙摆手,无奈地说道:“我母亲对我父亲情深义重,我必须要她彻底死心。”
韩薛更看不懂了:“你就如此痛恨你父亲吗?”
“我……”夏梦华咬了咬牙,下一瞬就可怜兮兮得道:“我父亲宠妾灭妻,就因我母亲没有诞育男丁,他便对我母亲动辄打骂。”
“你母亲是将门之女,也不至于……”
“可是我父亲也有功夫在身,真动起手来,我母亲自然不是对手。”
“也是!”韩薛叹息地说道:“怪不得你母亲身上的内力越来越少。”
“不仅如此。”夏梦华用力吸了吸鼻子:“我还无意中听到了父亲和冯姨娘想要给我母亲下毒的事,目的就是要把冯姨娘扶正,从而抬举庶子,所以我才会如此愤慨。”
“下毒!”韩薛惊得瞪大了那双豆大的双眼,看着秋葇茗的目光越来越柔软,越来越怜悯,越来越我见犹怜……
“所以……”夏梦华终于进入了重点:“我方才说了那么多,韩大人一定知道该怎么帮我吧?”
韩薛点点头,反应极快:“这件事我保准做得滴水不漏,你母亲的慢性毒是从京都带回来的。”
“如此,就有劳你了。”
夏梦华心中得意,一方面感叹韩薛鸡贼,一方面感叹……自己鸡贼!
韩薛看着夏梦华离去的背影,暗自一笑,“这丫头,是多不待见自己的亲爹,既如此,那就好人做到底。”
霍勋从一旁走出来,眉头轻蹙,目光中透着不解,他记得,这丫头心眼没这么多啊!
入夜后,各宫门口灯笼高悬,到处张灯结彩,宫晏上座无虚席,就连那些懒得跟秋家打招呼官僚,也不得不看在献王的面子上,过来敬酒寒暄。
献王说了些客套话,就让众人自娱自乐,自己则抱着两个侍妾卿卿我我。
夏梦华环视了一圈,又碰碰一旁的霍勋,小声询问:“世子,在座哪位是你家兄长?”
闻言,霍勋握在手中的杯盏立刻粉碎,斜眼看向她,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许久,才闷声说道:“就那么想见他?”
对于他的反应,夏梦华觉得莫名其妙,自己就是随口一问,他至于摆出一副不近人情的样子吗?
哎,不过眼下这形式,他为君,自己为臣,也不好太无礼。
于是她便解释:“只是好奇而已,我上次说的话您也千万别当真,我没有要高攀你兄长的意思。”
“……”
霍勋的神色有些一言难尽。
所以,她是误会自己因为她要‘高攀’那个草包而生气,而不是因为她宁愿打那个‘草包’的主意,也不愿意考虑他而生气?
自己的心意,她怎么就看不懂呢?
他灌了自己一口闷酒,压着声音道:“今天,你肯定能见到他。”见到他之后也该死心了。
可夏梦华因为他霸气护兄的行为,早已经没有了好奇心,还生怕他觉得自己的动机不纯,坚决不想再掺和进去了。
她将头摇得跟拨浪鼓,起身就要退席:“我方才想起还有点事,今日就不见了,来日有缘再相见吧。”
这种带着眷恋的词,在霍勋听来可不是好兆头。他十分强硬地攥着她的手腕,用力将重新按回座位上,“不着急,来都来了,今日就见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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