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砸死她!当寡妇还不安分!”
“呸!觊觎自己的养子,脸都不要了!”
“就是!一个浪荡女人,不配立贞节牌坊!”
夕阳下,青石的贞节牌坊,寒冷压抑。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被绑在牌坊下,满身满脸的血污。
面前围着一堆人,手里拿着石子,愤怒的朝她身上扔去。
石子一颗颗砸过来,砸破了杜云萝的头和脸。
血从头上蜿蜒而下。
杜云萝却面如死灰,没有半点反应。
“三爷来了!”
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声。
石子停了,没有再扔向杜云萝。
杜云萝艰难的抬起头,看着一身素锦长袍,面如冠玉的中年男人,向着自己一步步走来。
“杜云萝,你可知错?”
被尊称为三爷的中年男子看着杜云萝的一身血污,眼神冷漠。
“错?我何错之有?我最大的错,就是尽心尽力的养大了别人的儿子。”
杜云萝看着他那双像极了她死去丈夫的眼睛,眸子颤了颤。
那一年,她风光大嫁,嫁给了那英姿飒飒的少年将军。
成婚五年,将军却战死沙场,马革裹尸。
将军身死,她的心也死了。
本打算一辈子就这么过了,将军死后的第十年,族里的人将这个孩子领到了她面前。
她本想拒绝,可看着这孩子那双像极了将军的眼睛,她改了主意。
这半生,她再未改嫁,尽心尽力的抚养这个孩子。
换来了一座御赐的贞洁牌坊。
这,本该是她的荣耀!
可如今她老了,坊间却渐渐的有了传言。
传言说,她对养子的感情是畸形的,是违背伦常的。
是她把养子,当做了那少年将军的替身。
什么母子之情,早已经变了味。
养子再不敢见她,避她如蛇蝎。
儿媳对她咬牙切齿,四处宣扬杜云萝为老不尊,觊觎她的相公。
恶心、肮脏、龌龊……
“我早该知道的,养别人的儿子,和养亲儿,总是不一样的。”
杜云萝低声呢喃着,眼泪终于滚落下来。
“既然你死不悔改,那……”
三爷似乎很是失望,深深的摇了摇头。
“那便砸死吧。”
说完却走上前,伸手给杜云萝理了理凌乱的,沾了鲜血的白发。
好一副孝顺的模样。
“临死了,我便告诉你吧,这谣言,是我派人传出去的。”
“你看我的眼神,总让我觉得恶心。”
杜云萝不由瞪大了双眼!
是他?
“为何!为何!”
她已经老了!
就算活,还能再活多久呢!
为何要让她晚节不保,这般羞辱!
“若你安分,我也能成全了你安稳老去。”
“可你偏偏要去查,查将军的死因做甚?查到了又能如何?”
“当年谋害将军的人,早已死去,翻出旧案来,只会影响家族的声誉!我岂能容你!”
“你也别怪我,怪只怪你走错了这一步。”
字字句句,如同利刃,戳进了杜云萝的心里!
原来竟是这样!
“我有何错!”杜云萝咬牙嘶吼,字字泣血。
糊涂了半生,临老了才知道丈夫的死,并非意外!
她怎能不查?
怎能让深刻于心中的将军,含冤一世?
这些年,她每一天都活在悔恨中。
当年嫁给将军时,她不甘不愿,闹得全城皆知,害得将军颜面扫地!
将军出征时,她闹起了小性子,害得将军连出发时都还在牵挂她!
她这一生,都愧对将军啊……
“砸死吧。”
冷漠的声音响起,石子漫天而来。
杜云萝被绑在贞节牌坊下,突然就开始挣扎,形容极其疯癫。
石子一颗接一颗,她的口中渐渐吐出了鲜血。
却还不死心的仰头,看着那牌坊,肝肠寸断!
“我杜云萝对天起誓,若有来世,定叫你们血债血偿!”
若有来世,她绝不要这贞洁之名,她只要他能陪她到老。
她不要养别人的孩子,她要他们的亲儿。
若能回到从前,她决不让丈夫妄死,绝不会让仇人善终!
意识渐渐消散,杜云萝似乎看到了她念了半生的那人,正笑着向她走来。
那是她的将军。
她的夫君。
曾经的定远侯世子,穆连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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