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初瑶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喉咙里干渴得难受,她睁开眼,头顶是绣工精湛的海棠花,娇艳欲滴。她发晕的头脑清醒了一瞬,随即坐起了身。
她摸了摸肚子,先前胸腹之间蔓延开来的痛意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来自脑袋晕沉沉的热意。抬手一摸,滚烫滚烫的。
发烧了?
她有些茫然地转头四顾,却见房内陈设大变,并非原先赵国皇宫之中,自己那宛如贫民屋舍的构造。金丝楠木的床榻,床头雕着精致的海棠花,而右手边的梳妆台上,首饰盒摆放了数个,个个用料讲究,不难想象其内饰物的珍贵。
这场景有些眼熟。
乔初瑶一个激灵,忽然睁大了眼。
这不正是自己在国公府中的房间?
她揉了揉眼睛,不可置信地环顾四周,没错,确实是。自己虽离家多年,但这些年频频想念国公府,毕竟是自己从小住到大的房间,她不会认错。
可为何会出现在这里?难不成,当真如同章如画所言,死了以后,她的魂魄便可以回到陈国?
乔初瑶正兀自疑惑,门忽然被吱呀一声推开,紧接着一道爽朗中透着几分担忧的男声:“阿姐,你怎么样?可好些了?”
乔初瑶转头看去,僵在了当场。那是她的弟弟,还是少年时的身形,长发齐整梳在头顶,扎了个髻,看起来有几分青涩,但已有了些男子汉的气概。她的弟弟,全家珍爱的弟弟,在一次跟着章家上战场的时候,战死沙场,连尸骨都没能寻回来……
“初逸……”乔初瑶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将乔初逸吓了一跳,他抬手放在乔初瑶的额头,皱着眉道:“怎么还是这么烫,小荷,大夫请了吗?”
“请了请了,应该很快就到了。”跟在后头进来的丫头连忙出声,满面担忧,正是乔初瑶的贴身丫鬟,后来跟着她去了陈国,却在宫斗中被陷害致死。
一直到大夫来了又走,乔初瑶都仿佛身在梦境。
如果死亡可以让她重温旧时美好,似乎也不算太可怕。
一滴泪自她眼角滴落下来,乔初逸担忧地递上帕子,道:“阿姐,是不是很不舒服啊?小荷,你去让李大夫回来,说阿姐难受得厉害。”
小荷应了一声就要出门,被乔初瑶叫住。
“姐姐没事,就是看到你太高兴了。”
这样的氛围实在太过温馨,乔初瑶舍不得任何一个人离开。她伸手握住了乔初逸的手,道:“初逸,都是阿姐不好,才会害得你丢了性命……”
她说话的声音有些低,乔初逸听不清楚,有些疑惑地问:“阿姐,你在说什么?”
乔初瑶的脑子渐渐清醒了一些。
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就显得格外明显。
自己是死了么?是啊,自己定是死了,否则怎会回到了儿时的时光,还能看到活着的弟弟?可若自己死了,这触感为何如此真实,而自己甚至还发着烧?
乔初瑶犹豫着问:“初逸,现在是什么年份?”
“真景二十年,你怎么了阿姐?是不是烧糊涂了?”
真景二十年……真景二十年!她还在国公府中,还未遇到袁景行,还未开始日后那一场噩梦的真景二十年!
乔初瑶傻傻地看着乔初逸,慢慢地消化着这显得有些诡异的事实,忽然笑出了满脸的泪。
“阿姐,你到底怎么了?”
乔初瑶一边笑一边摇头,满面的眼泪滴落到被子上,显得格外诡异。她握住了乔初逸的手道:“阿姐没事,阿姐就是高兴,阿姐高兴啊!”
她是真的高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没有去阴曹地府,反而回了魂牵梦萦的国公府,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来到八年前的今日,但逝去的人都还在,乔初瑶没法克制自内心发出的喜悦。
“阿姐……”
大约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实在太过反常,乔初瑶接过帕子,将脸上的泪擦干,重新恢复了言笑晏晏的模样。
“初逸,阿姐没事。小荷,把药给我吧。”她接过药,看着那浓黑的药汁,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毕竟,上一碗被下了毒的药效果极佳,那痛感还历历在目。可这不同,这是小荷,甘愿为了她出生入死的小荷熬的药。甩了甩头,乔初瑶端着那晚药一饮而尽,将碗还给了小荷。
见她吃了药,乔初逸眉宇间的担忧总算消散了些。时候已不早,乔初逸起身告辞,临走提醒道:“阿姐,后天奶奶寿宴,你可得好好调养。”
乔初瑶点点头,笑眯眯地目送着弟弟出了门,这才躺回床上。
大约是药效果然显著,她的头晕已经好了不少。
后天,奶奶寿辰。
原来是这个日子。
八年前奶奶寿辰,章如画设计让她在众人面前丢了颜面,成了京城贵女圈的笑话,也就是这一天,她在委屈之余,认识了袁景行,这个在陈国为质子的赵国二皇子,从此开始了噩梦的一生。
如今既然回到了起点之前,她自然不会再让悲剧发生。
闭上眼,章如画与袁景行帝后和谐的场面就在眼前。而在他们身后,是国公府一家老小的血。
袁景行,章如画。
你们踏着国公府的血肉得来的皇位,今生今世,我必要你们以血偿还。
前世种种,譬如云烟散。
然仇恨入骨,今生今世,必要你们以血偿还。
这一场风寒来得突然,前世她就是吃了这个亏,在寿宴当日还未完全康复,使了些小孩子脾气,才让章如画有机可趁。可如今的她已经不同了,这一次,乔初瑶要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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