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借着镜子左右打量了一下,不得不说朝露公主的姿容无愧是书中所讲的大魏第一美人,就算在病中都艳丽无双。
可公主只是身份尊贵,名头好听,手中并没有丝毫实权。
姜晚拿着铜镜思来想去,为了保命,把握最大的方法就是靠着这张脸,让摄政王高抬贵手了。
也不奢望他能对自己多好,只要稍微动点恻隐之心,不把自己送去草原,让她当个平头百姓活下去就行。
其实平心而论,苏云谏除了想要谋朝篡位外,其他方面可以说是无可挑剔。
他的祖上与魏国开国皇帝一同争霸天下,有万夫不当之勇,可以说一半的疆土都是他先祖打下来的。
建国后太祖皇帝将子嗣和功臣封为藩王,而他的先祖凭借最为显赫的战功,被太祖皇帝封为安平王,世袭罔替。
四年前,在和北方的辽国交战时,苏云谏的父亲安平王受困战死,举国震惊。安平王妃是个烈性的女子,与他伉俪情深,知道噩耗后,在丧仪上一头撞死在了棺椁前,惨不忍睹。
骤然失去双亲的苏云谏却来不及悲痛,就要面临岌岌可危的战局。
在辽国以为魏国大军群龙无首,想要一鼓作气将其击溃时,各路藩王都作壁上观,年仅十四岁的苏云谏穿着为父母守孝的麻衣站了出来。
他重整气势低落的士兵,每场大战都身先士卒,悍不畏死。一柄墨色窄刃长刀斩首对方多名大将,让人闻风丧胆。白色的麻衣都染成了血色,士气大涨所向披靡。
在经历多番苦战,彻底打退了辽国进攻后,挽狂澜于既倒的他在魏国的风头一时无两,无论是在军中,还是民间,声望都无人能及。
一年后先帝病入膏肓,实在是放心不下魏国这内忧外患的烂摊子,便任命他为摄政王,辅佐建元帝,也就是姜景曜。
原本苏云谏完全尽了一个辅政大臣的义务,可以说得上是鞠躬尽瘁,无论多么繁杂的朝政,都被他打理地井井有条。不仅太后皇帝十分信赖他,就连那些年长他许多,起初对他不服气的藩王们也都暂时安静了下来。
可是后来在一些蛛丝马迹中,他骤然发现,当年自己父亲的死竟然有先帝的手笔。
当时安平王被围,朝廷应该前去救援的几万大军,却因为皇帝下的命令,一直隔岸观火,眼睁睁看着他的父亲战至力竭,万箭穿心而死。
从此之后他对姜氏一族态度大变,从恭敬变为了轻慢,种种政令都越过皇帝直接签发,就差把本王要把你拉下皇位写在脸上了。
知道此间内情的并不多,只有皇帝太后和几个参与其中的大臣,其他人都以为他是尝到了至高权力的滋味,不愿放手,所以想要取而代之。
当时姜晚读到这里的时候很义愤填膺,先帝害得他失去双亲,家破人亡。这么大的仇,如果是她,也会想要报复姜氏一族。
打嘴炮容易,等自己变成了被报复的对象,简直就是欲哭无泪。
姜景曜很疼爱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可惜他非要和强势的苏云谏争权夺利,利用保皇一党的力量,屡次刺杀他。
到最后没伤着对方一根汗毛,还彻底惹怒了对方,把自己的小命给葬送了。
姜晚在床上唉声叹气,到底还是病没好,愁着愁着就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一点都不好,姜晚的意识飘飘忽忽,后来发现竟然到了一片草原上,进了一个帐篷里。
一个长得和她一样的女子正跪坐在毡毯上哭泣,穿着左衽皮袄,辫发间缀着红色玛瑙,是典型的游牧民族的贵族打扮。
忽然一个健壮高大,满脸络腮胡子的男子大步走了进来,动作粗鲁地扯起娇弱的少女:“我父王死了,你这个大魏第一美人就是我的,等晚上我喝完酒回来,你别再这一副哭哭啼啼的样子。”
真正的朝露公主虽然害怕他,但是仍然带着作为公主的傲气,对他怒目而视:“我作为大魏公主,享天下百姓奉养,是为了两国邦交而来,是你父王和整个柔然的阏氏,你竟然敢做这种不顾人伦的事情!”
“呵,少来说你们中原人的那一套。在我们草原上,父亲死了,他所有的财产女人都会归他最强壮的儿子。我不是在和你商量,你要是不听话,我多的是办法。”
说完狠狠摸了一下朝露公主白皙的脸颊,露出一脸恶心的狞笑,然后毫不怜惜地将她甩在地上,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愤怒已经超过了悲伤,朝露公主不再哭泣,擦干眼泪呆坐了一会,眼神越来越坚定。她坐在镜前拆开自己的辫发,恢复成了中原的样式,然后端坐在毡毯上,从怀里掏出了一把匕首,缓缓拔开了刀鞘。
姜晚在旁边看着,意识到她想做什么,忍不住大喊着:“不要,不要死,你再等一会!”
苏云谏此时还没有登基为帝,他熟知柔然习俗,并没有坐视她受此折辱。在得知老汗王的死讯后,便发出了正式的国书,上面写着,要迎接寡居的朝露公主回国荣养。
这时候大魏的使者应该已经步入新汗王的大帐中了,只需要再等几个时辰,朝露公主便可以看到远道而来迎接她的故国之人。
可是公主听不到她的声音,锋利的刀刃在烛光下闪着冰冷的光。她双手握住刀柄,闭着眼睛决绝地插入了自己的胸口。
力气像是瞬间被抽走,公主无力地软到在地,口中喃喃的,是中原的歌谣:
登彼西山兮,采其薇矣。以暴易暴兮,不知其非矣。 神农虞夏忽焉没兮,我安适归矣?于嗟徂兮,命之衰矣。
姜晚听着她细弱的声音,看着她胸口不断流出的鲜血,感觉刺眼又心痛,一个那么瘦小的人怎么有如此多的血可以流。
很快,朝露公主停止了呼吸,在自己最好的年纪,带着无尽的不甘,孤独地死在了距故土万里之遥的柔然。
钻心的疼痛袭来,姜晚的意识从梦中挣脱而出,猛地从榻上坐了起来,脸上的泪迹还未干。她摸了摸胸口,梦里的场景太真实,仿佛那把匕首现在就插在自己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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