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监听到这话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回摄政王的话,是朝露公主。”
姜晚动作一僵,本来想偷偷溜掉,结果这小太监这么快就把她出卖了。
她有些底气不足地站在门口,正要硬着头皮推门而入,殿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苏云谏站在她面前,姜晚的手险些碰到他的胸口,独属少女的清香猝不及防地萦绕在他鼻间:“公主有事吗。”
午后的斜阳洒在他身上,为他渡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显得没有那么冷淡疏远。
“摄政王,我想和皇兄一起听你讲课,可以吗。”姜晚有些担心他不同意,说完后冲他扬起了一个小心翼翼的笑。
姜景曜这时也走了过来,有些惊讶地看着她:“晚晚,你来做什么,快点回去,等会我得了空去看你。”
“皇兄,我想和你一起读书。”
“你如果想读书去找太傅,来这里做什么。”
没想到苏云谏还没说什么,自己兄长先成了自己学习路上的拦路虎。
她对姜景曜时不自觉地放松下来,带着点理直气壮的骄纵:“太傅讲得全是之乎者也,我不想听,一听就想睡觉。”
“太傅可是当世大儒,要是知道你这么说他要气死了。”
兄妹俩还要再争,苏云谏已经折身走了进去:“既然想听就进来吧。”
姜晚喜出望外,冲着满脸不赞同的皇帝赔罪似笑了笑,雀跃地走了进去。
在里面伺候笔墨的太监,见朝露公主一本正经地跪坐在蒲团上,摄政王也没有要为难她的意思,便忙为她找了个小几和一套文房四宝。
本来安静肃穆的书房被她这么一搅,很是热闹了一阵。
姜晚以为他们在这里只是走过场,为了向外人表现君臣相宜,但真正开始听她才发现,苏云谏教得非常好。
他今日讲的是资治通鉴,坐姿端正,神态严肃,为了让他们能理解透彻,还常常旁征博引。
也许是明白姜景曜无论如何都越不过自己去,他根本不屑于阳奉阴违。认真的姿态更像是居高临下的轻蔑,仿佛就是在说:我教你帝王之术,你又真的能比我做的好么。
本来姜晚是为了缓和气氛,接近摄政王来的,结果不知不觉学得十分入迷,还在书上写了密密麻麻的批注。
苏云谏对于资治通鉴本就倒背如流,并不需要照本宣科,所以就时常看到穿得像根小嫩葱一样的公主,头上只插了支珍珠素簪,伏案仔细记着自己说的话。
她手边碟子里的茶点已经吃完,又伸手去拿皇帝的,面前全是碎渣。苏云谏莫名冒出来个念头:有那么饿吗。
等到日头落下,德贤殿亮起烛光,他站起身:“今日就到这。”
姜晚跪坐了这么久,站起来时才意识到腿已经麻了,眼看就要跌倒,被姜景曜眼疾手快地扶住:“怎么这么不小心,万一磕到桌角头上可要起包了。”
她被数落了也不恼,眉眼弯弯地冲他笑,带着掩饰不住的亲昵:“这不是有皇兄吗,我知道你会接住我的呀。”
“那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可得小心点,你自幼体弱,磕着碰着不是闹着玩的。”
“我晓得啦。”
正说着话,她余光看到苏云谏要抬步往外走,忙对姜景曜说了声:“皇兄稍等我一会。”
小跑了两步,姜晚追上他,双手递上了一杯阳羡雪芽:“摄政王讲了一下午肯定口渴了,我看您都没怎么喝水。这个杯子是我新拿来的,没用过。”
苏云谏怔了一下,带着探究的眼神看向她。小姑娘的眸底带着星星点点的光,不闪不避地迎着他的目光。
眼睛又大又圆,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丝毫没有以前见到自己时常有的畏惧和紧张。让人不由地去相信,她的确就是想让自己喝口水润润喉。
茶水滚热,她细嫩的手指被烫地微微发红。
这个公主到底想做什么,派人去查探,并没有找到什么可疑的迹象,可是现在的她对自己的态度太不寻常了些。
姜晚看他一直盯着自己,虽然面上还算镇定,心里却在打鼓。自己是不是有点太心急了。忽然要让他喝茶,就像是潘金莲让武大郎喝药一样,怎么感觉透着一股不怀好意呢。
正在她想尴尬地收回时,忽然手上一空,头顶上传来一个清冽的声音:“多谢公主。”
姜晚心里舒了一口气,眼睛弯成了新月:“摄政王太客气啦,你算是我先生,本来就该给你敬杯茶。”声音欢快悦耳,不用看就知道说话的人肯定是带着满脸笑意。
先生?苏云谏在心里默念了一下,没有说话,转身融入了沉沉夜色中。
姜景曜走过来,对妹妹的举动有些不解:“你怎么对他这么殷勤,不怕他了?”
姜晚没有回答他,只是抱住他的胳膊撒娇:“皇兄,你以后不要和摄政王起冲突了好不好。”
“晚晚,不是我故意要和他作对,是他要谋夺我的皇位啊,难道我就这么束手就擒。你不用管那么多,当个开开心心的小公主就行了。”
他摸了摸妹妹的头,自己没有告诉过姜晚父皇对安平王做的事,就是希望如果有一日他被拉下了皇位,苏云谏能看在她对此事完全不知情,而且年幼的份上,放她一马。
姜晚暗自发愁,头顶上悬着把刀她怎么开心。可站在他们各自的立场上,谁都不可能让步,自己又不能告诉姜景曜:“你斗不过他,挣扎地越厉害,死得越快,不如让给他,说不定还能活得久一些。”
此后的一段时间,姜晚闲来无事总是到的很早,苏云谏每天进德贤殿门的时候,都能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摄政王,你来啦。”
有时候她还会捧着书一本正经地来问他:“摄政王,昨天你讲的这个我没听懂,回去也没想明白,可以再给我讲一下吗。”
她自幼习字,写着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看起来赏心悦目。对于他所教授的内容,无论是政治、历史还是兵法,都兴趣浓厚,比皇帝更像个合格的学生。
苏云谏从来不拒绝她的请教,虽然话很少,但是总能言简意赅地解开她心中疑惑。
有一日见姜晚仍然皱着眉,还问了一句:“不明白?”
姜晚摇摇头:“我只是觉得摄政王才比我大四岁,懂的比我多太多了。”
错金螭兽香炉里散发着淡淡的龙延香,苏云谏的声音不疾不徐:“四年可以学很多东西,公主不必着急。”
虽然她知道,以自己的悟性,四年后也做不到苏云谏这样,更何况可能还活不了四年。但还是被他的话安慰到了一些,冲他粲然一笑:“先生说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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