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朝丞相沈闫明的府邸此刻张灯结彩,满园的红绸飘飞,府外的鞭炮声直冲云霄,府里的宾客欢声笑语不断,似乎都还沉浸在方才沈府大小姐二小姐出嫁的双喜临门中,一个嫁了太子,一个嫁了南宁王。即便那南宁王名声不好,可再如何也都是皇族,因此,世人都道沈相好福气。
二夫人谢如芳陪在沈闫明身侧,脸上挂着温婉的笑容,一副当家主母的模样,眼神却时不时的四处瞟,见总管还没回来复命,心下不由的担忧了几分,想着即使明日被发现两个新娘子掉了包,只道是上错了花轿,到时生米已成熟饭一切都成了定局,再想纠改过来,就难了。
而且小小一个沈清歌,即使不死在路上,她也有的是法子弄死她。如此想开了之后,便如同吃了颗定心丸一般。
“二夫人。”一丫鬟突然慌慌张张跑了过来,谢如芳正要呵斥她不懂规矩,那丫鬟却在谢如芳耳畔悄声细语的说了几句话,谢如芳的脸色突变,再次确认道:“你可看真切了?”
“奴婢看的一清二楚。”那丫鬟点了点头,谢如芳也顾不得身边众多宾客,提着裙摆连忙朝着门口走去,许是心中慌乱,凌乱了步伐。
“如姨娘怎亲自到门口来迎接?”谢如芳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看着眼前虽面色狼狈,但却依旧活生生的沈清歌,谢如芳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沈清歌向来胆小懦弱,她虽是嫡女,可见着自己也是唤一声二夫人的,如今怎会?
思量之下,倏地抬头,望着那一般无二的五官,可那邪魅的眼神,轻轻勾起的嘴角带着渗人的浅笑,那不是沈清歌的神情。
“你是谁?”谢如芳倒退两步,身子贴上冰冷的墙壁,眼前的沈清歌给她一股无形的压力,压得她就要喘不过气来,惊魂不定的问了句。
“如姨娘这是怎么了,竟连清歌也不识得了?”
沈清歌言笑晏晏的朝谢如芳走了两步,将谢如芳堵的无路可走,谢如芳暗自掐了自己一把,稳住心神,很快平静下来:“你怎么回来了?还这番衣衫不整的模样,误了良辰吉日,可是大罪。你从前不懂事,如今还要连累整个相府吗?”
沈清歌看了一眼故作稳重的谢如芳,轻笑一声,轻描淡写道:“路上遇了贼人,就回来了。”
“你既已出嫁便不可在此时回娘家,更不应该以此番模样进入相府。”谢如芳见沈清歌抬脚就要进沈府妹连忙伸手抓住沈请歌以长辈的姿态教训道。
“轿子还未进门就算不得嫁出去,难道如姨娘想继续这样下去,让人来人往的宾客以及百姓瞧了个真切?丢尽相府的颜面不成?”
说罢,不等谢如芳再出言阻拦,便抬手挥开牢牢抓住自己的谢如芳。缓缓走进相府,一身火红嫁衣被毁的残破不堪那明显的撕扯痕迹让人不禁瞎想,沈清歌当即吸引了众人的目光成了宾客议论的对象。
“爹。”
还在与宾客觥筹交错的沈闫明听到声音,骤然转头看到一身狼狈的沈清歌时,皱着眉开口:“清歌,你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回来了?”
随着沈闫明的声音,周围的宾客也纷纷议论了起来。
沈清歌还未回答,沈闫明便脸色难看地对一旁的丫鬟斥声道:“还不快带小姐下去!”
一侧的丫鬟被呵斥地浑身一震,连忙向沈清歌走来,沈清歌明白沈闫明想要维护沈家,不愿旁人看了笑话,可她偏偏就要外扬这件事,于是沈清歌拢了拢衣衫,故意大声说了起来:“爹不该问我,该问问如姨娘。”
饶是旁人,也能听出沈清歌话里有话,更何况是为官多年的沈闫明,当下便沉着脸吩咐人去带谢如芳过来。
“如芳,这是怎么回事?”
看着沈闫明脸色难看,而一侧的沈清歌一脸得意,谢如芳掩下心底的一阵惊慌,反而换上一副惊讶,双手扯过沈清歌的手,着急问道:“清歌,你这是怎么了?”
沈清歌没想到这姨娘能不要脸到这个地步,于是对谢如芳更是厌恶无比,只说:“哎呀,当时那贼人似乎在我的手上撒了毒药,我还未来得及清洗!”
谢如芳一听,双手一撒,便将沈清歌的手给甩了出去,脸上的惊慌难掩。
这下子大家都看清楚了,前一刻还一副心疼模样的如姨娘,在得知沈清歌手里有毒药的时候,便一把将人给甩出去了。
在场的人,多是达官贵人,家里头三妻四妾的男人自然不在少数,所以如姨娘此时的嘴脸,大家更是看得清楚。
也许是察觉到了众人的眼光,如姨娘有些尴尬地转移话题:“还不带小姐去换身衣服?”
一侧的丫鬟很委屈,才被老爷怒斥了,这才过了一会,又被二夫人给斥责了一番。
都怪这个没用的大小姐,若不是现在老爷二夫人和众多大人都在,她一定也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沈清歌!
小丫鬟心情不好,语气自然也好不的哪里去,只一手抓过沈清歌,生冷开口:“大小姐,走吧。”
谁知沈清歌抬手就给了小丫鬟一耳光子,只听她冷冷道:“平日里爹不在府里,你们这些个不识大小的丫鬟对我指手画脚也就算了,现如今竟然当着这么多位权贵大人的面,还如此不分尊卑,到底是不知天高地厚还是想当着众位大人的面前告诉所有人,我们相府对下人管教不严啊?”
沈清歌这话目的很明显,一时给这个如姨娘以及所有人一记下马威,让所有人知道她沈清歌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任人欺压的沈清歌了。二是要让她这个当相爷的爹看清楚了,他的这个二夫人是怎么治理这个相府的。”
正在整个相府内气压氛围最低的时候,一道粉红人影急匆匆地冲到相府大厅的人群中。
粉红人影一抬头就是满脸的泪痕,微微喘着粗气,见沈清歌安然站在跟前,微微一愣之后喜极而泣,呜咽着开口:“小姐,你还活着就好…烟萝以为再也见不到小姐了,肯定是夫人在天有灵,保佑小姐你大难不死。”
沈清歌看着哭的很是伤心的烟萝,脑海涌现关于她的记忆,这是年少时母亲留给自己的贴身丫鬟,跟着她这个胆小懦弱的大小姐受不少的苦,却也是个十分忠心的丫头,因前世身份的特殊性,沈清歌从不知道要如何去安慰这样的一个哭的伤心欲绝的小姑娘,于是只好抬手,在对方肩膀上轻轻安抚着。
沈闫明冷不防像是被人用烧得炙热的锥子在脊骨上狠狠戳了一把,本就难看的脸色便再也崩不住了。
袖子一挥,便将一侧桌面上的酒水给洒落了一地,他冷声开口:“烟萝,怎么回事?”
被烟萝这个变故惊得不知所措的谢如芳瞬间回神,想要阻止烟萝开口:“老爷…”
“闭嘴!”沈闫明怒斥。
看着谢如芳眼里的恨意,烟萝不自觉地往前站了一步,张开双手护着身后的沈清歌,半是惊吓半是怨恨的开口:“老爷,烟萝昨晚就被二夫人勒令关在了柴房,不准奴婢见小姐,直至今日过了出嫁的时辰,二夫人才让人把奴婢放了出来。”
烟萝说着便又要哭出泪珠子来,狠狠地抽泣了两下后,才接着说:“奴婢赶不上见小姐的面,却意外听到二夫人的贴身丫鬟小蝶说,说小姐此行便是走向阎罗殿了,还说那荒凉之地,路上必然杀手重重,任是天神相助,小姐也定难逃此劫了。”
烟萝虽说的不算清楚,但是众人却猜测出不少内容来。
“奴婢心想,小姐明明是要嫁给太子的,为何要去荒凉之地,况且……况且,那小蝶还说往后,二小姐便是太子妃了……”这荒凉之地四个字一出,大家便猜到是南宁王的封地了,虽说那封地离皇城不算太远,但是那片土地却荒凉无比,土地贫瘠,南宁王府邸所在的城府更是比不上这皇城的五分之一大小,虽有南宁王坐镇,但是城小是事实,荒芜是事实。
而且那小城附近沙土贫瘠,还时常有猛兽和山贼出入,可人南宁王却偏偏就喜欢那样的小地方了。
当然也是应了众人口中南宁王的秉性,听闻此人常年征战沙场,性情暴虐,容貌极丑,喜欢偶尔出城打打猛兽,杀杀土匪……
可还有一个不容大家忽视的事实就是,相府的嫡出小姐沈清歌,理当嫁给当今太子爷,而庶出的二小姐才应该嫁给荒芜之地的那南宁王才对,为何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却并非如此了呢?
所以烟萝这番话说出来就如平地惊雷,这一炸可不得了。谋杀嫡女?偷梁换柱?这说出去可件件都是大罪。
沈闫明气得直接甩了脸色灰白的谢如芳一巴掌:“混账!”
沈相爷被气得捂住心口,眼看就要倒下,候在身边的老管家赶紧上前扶住,宾客们见势头不对也赶紧拱手撤离。
谢如芳颤抖着站起来走到沈闫明身边:“老爷,您别听她胡说,定是沈清歌那个贱人和那个贱婢在陷害妾身,妾身…妾身是冤枉的啊。”
颜清歌轻蔑一笑,语气满是不屑:“姨娘觉得我堂堂嫡女有什么好陷害你一个小小姨娘,还是说,我故意将自己弄的满身是伤,只为了陷害你一个姨娘,这话说出去,你觉得有人会信吗?”
谢如芳被沈清歌步步相逼,差点就忍不住说了,好在身侧的丫鬟及时扯了扯她的袖子,才勉强缓过神来,这件事情她一开始就已经安排妥当,就算沈清歌回来了又如何,知道是她做的又如何?
这么想清楚了之后,谢如芳便努力冷静下来,反问道:“既然清歌认为此事是我所为,那可拿出证据来?”
沈清歌眯起双眼,心知她确确实实拿不出确切的证据来证明这一出“偷梁换柱”和“谋杀嫡女”的罪名,毕竟花轿虽有些区别,但是谢如芳为了这个计划的顺利进行,可是特地给两人定做了一模一样的喜袍,若是谢如芳硬是将“偷梁换柱”说成上错花轿……
可现如今,那路上谋杀她的人,都已经被一个不留的全杀了,此时想要找个人证是在困难……
不过,既然谢如芳敢这么做,她沈清歌就不相信找不出半点蛛丝马迹出来!
“爹若是不信清歌,清歌也无话可说,只不过此时花轿已入太子府,我这……”沈清歌为难地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破烂衣服,“看来也是不用嫁到哪里去了,爹不如就寻个小房子,便把清歌给遣送出去,可好?”既然木已成舟,不如就趁此机会,直接跟这相府了断关系,这古代人不就是注重贞操吗?此时她这副样子,像极了被人轻薄过的模样,反正也是嫁不出去了,不如给她一座小院子,还她一生自由?
当然了,这相府里头曾对不起她沈清歌的,她是一个都不会放过的。
沈闫明只觉脑仁一跳一跳地疼,再看本热闹非凡的相府,早就宾客尽散,不知他沈府的这件事,要被人在背后说成什么样子了。
沈闫明越想越生气,于是抬手就给了谢如芳一巴掌,怒斥:“若是丫鬟都管教不好,便也不用执管这个相府了!”
谢如芳意识到此时沈闫明正怒火难平,便也不敢多说,只低着头,喏喏地跪下来道:“妾身定会将恶意传谣的奴婢严惩不怠。”
见沈闫明拂袖而去,沈清歌便居高临下对着谢如芳放话道:“姨娘可要时刻准备好了,这件事,还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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