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眼望去,尽是看不到边的黄沙,此时本是初夏,可不知什么原因,天气忽的变得晦暗下来,阵阵狂风刮得脸生疼。
漫卷的黄沙扑面而来,喜娘掩面,嘴碎的在嘀咕着什么,轿夫们也是被逼的寸步难行。
“哎哟,这可怎么办啊。”
喜娘皱着一张菊花脸,满是惊恐的看着空中暴起的黄沙,连连扯着丫鬟挡在自己跟前。
又是一阵狂风刮来,险些把喜娘那肥硕的身躯拍在土地里出不来,好半天后,喜娘才喘着粗气在丫鬟的搀扶下踉跄起身。
只见她双手往脸上摸了一把黏付在肌肤上的沙尘,然后气急败坏地将手在丫鬟身上狠狠擦拭,口中叫嚷着:“老娘不赚相府的钱了,差点把我这条老命搭上。南宁王煞气重,这封地也杀气重。老婆子没这个福分,你们自己陪着那二小姐吧。”
说完就跌跌撞撞想要跑开,谁知还没跑出几步,一把长剑便从喜娘的颈变擦过,“铿”地一声插入地下,也逼得喜娘脚步顿停,大气不敢多出一分。
“沈府和南宁王府的红事,你这贱民也敢推脱?”一道凛冽的男声随即响起。
早就被刚才的长剑吓得差点魂归荒野的喜娘,此时哪里还有之前的怒气?
喜娘颤巍巍地转过身来,连忙摆手苦笑着回应:“小妇不敢小妇不敢。”
那模样,颇有些被恶狗追赶的意思。正当丫鬟和轿夫们面面相觑的时候,天空中乌云密集,压抑的人喘不过气来,气压骤然降低,似有下倾盆大雨的趋势。
年轻的丫鬟正想偷偷溜走,不料前方忽的窜出来一群蒙面的黑衣刺客,迅疾地出招斩杀丫鬟和轿夫,寒光闪烁间,已取十余人性命。
黑衣人直逼护在轿子周围的侍卫,几个剑起剑落,侍卫近乎不堪一击纷纷倒下,黑衣人毫不迟疑地掀开帘子,一剑结果了昏迷不醒的柔弱美人沈清歌。
伸手探了鼻息,确认沈清歌已经死透了,刺客正欲离开。不料另一名黑衣人赶来拦住他们,将一封密函递给那刺客,看到“死要见尸”的字样,那刺客又折返回去,刚一碰到沈清歌的身体,刺客便被金簪刺中喉咙。
看着同伴被杀的其他刺客满是惊惧的瞪大眼睛,因为刚才已经死去的沈清歌不知何时已经复活,更不知为何她会有如此凌厉的身手。
沈清歌抬脚将那尸体踹了出去,抓起盖头擦了擦刚才那人到处乱喷在自己身上的血,来不及整理脑海里铺天盖地而来那些不属于她的记忆撕下繁琐的嫁衣手法娴熟的进行了粗略的包扎,哀叹一声,幸好偏离了心脏几毫米。
沈清歌揉了揉自己的臂膀,刚刚才醒来的无力感顿时消了五六分。
沈清歌这才稍微理了理自己那混乱的脑子,如潮水般涌来的记忆让她微微有些头疼,伸手揉了揉太阳穴,这才将一切消化掉,她算是明白了,她死了却又奇迹般的复活在了另一个人身上。
闻到周围浓重的血腥味以及那不加掩饰的杀气,刚踏出那狭窄的轿子便看到了满地的尸体以及十来个在看到她的一瞬间周身杀气暴涨的黑衣人。
沈清歌低声咒骂了一句,她刚刚醒来,只觉胸口传来一阵阵疼痛,手一摸便触碰到胸口还在流血的伤口,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就感觉有陌生气息靠近,当下就凭着本能反应杀了人,没想到这身子竟然招惹了这么杀手。
沈清歌看着眼前的黑衣人不禁皱了皱眉头,如今她还未恢复全部力气,且身子又受了重伤,虽简单包扎暂时止住了血,可她经过一番恶斗,势必会牵扯到伤口,只怕不等命丧眼前人,也会筋疲力尽流血过多而亡,她已经死过一次,老天给了她第二次生命,岂能还没开始就结束。
黑衣人片刻震惊之余一同举剑,沈清歌展开了凌厉攻势。
余光瞥见那群人靠的越来越近,沈清歌轻勾唇角,抬手落袖间,那支染血的金簪以破空之势穿过一个黑衣人的喉咙。
下一秒,她迅速抄起脚边的剑,看了一眼裂开的伤口,正准备动手,不期然地听见一道声音:“啧啧,这么多人围攻一个小姑娘,这也太不是人了。阿黄,你说是不是?”
被称作阿黄的玄衣男子几不可闻地抽了抽嘴角,凭空出现的紫衫男子即使漫不经心地说着话,周身却也笼罩着杀伐之势。或许正因如此,那一众黑衣人愣在了原地。
“看着这么多人围攻我一个小姑娘却不出手相助,你好像更不是人。”
沈清歌微微一笑,她还以为这人也是来杀她的,可现在看来,那人分明就是来说风凉话,看这出戏的。
那放荡不羁的坐在树上的人被这话噎的一愣,随后跳下来,一副优雅贵公子的模样踱步穿过尸体,走到沈清歌面前,装作思考的样子:“这个嘛……”
见他这副样子,沈清歌也不废话,身形一动,就绕到那人背后,就着手中的剑架在了那人脖颈处:“现在只能麻烦你仗义出手相救了,更何况,你看了这出大戏,怎么着也得付茶钱吧。”
忽然被挟持的人没有丝毫惊慌,那双流光溢彩的桃花眼反倒是划过一丝意料之外的赞赏和惊讶,没有长久的僵持,因为那群黑衣人抬头很快就又动手了,见此,那人摇着扇子,一派悠闲:“阿黄,记得留个活口。”
被点名的阿黄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又黑了几分,抬眼看了眼黑衣人,下一刻,一起一落间快的只见一道黑影,出手凌厉,招招夺人命脉。沈清歌颇为赞同的看了眼贵公子,这人倒是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达到目的,她便扔了手中的剑,准备找个地方处理伤口,而后再来问清楚这件事也不迟。
可她刚要转身离开,就被贵公子拉了一把,刚刚经历一场恶战,这具身体的确是极其虚弱的状态,再加上沈清歌没设防,不注意就跌进了他的怀里。
“阿黄去当打手,那本公子只好来照顾姑娘了。”
说罢,把一个小瓷瓶塞进沈清歌手里,然后拦腰抱起,将她重新放进了轿子。见他退了出去,沈清歌虽不知那瓷瓶是什么东西,想着定然对伤势有所帮助,不假思索麻利的撕下衣裾的红布塞进了嘴里,正当她要撕开伤口处的衣料上药时,贵公子突然钻了进来。
沈清歌以为是黑衣人又杀了过来,正欲出手,见是那贵公子这才放下戒备贵公子见此情景微微一愣随后瞥见鲜血直流的伤口,赶忙点了穴封住筋脉,拿出胸前的帕子仔仔细细地清洗伤口。
只是,在帕子一触碰到伤口的刹那,沈清歌咬牙闷哼一声,她就好奇哪儿来的水,没想到那根本就是酒!若不是嘴巴被堵住,她真想骂一句靠。
上好了药之后,贵公子终于把沈清歌的穴道解了。此时的沈清歌额头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折腾的只剩半条命。伸手拿掉嘴里的红布,沈清歌大口大口的喘气此刻,轿子内的气氛略尴尬,沈清歌正想道声谢,外面突然传来阿黄的声音:“公子,留了一个活口。”
听到此话,伤得不轻的沈清歌忽然就来了精神,她可以接受作为尖刀特工因任务失败而导致意外死亡为公捐躯,也可以接受这匪夷所思的魂穿竟然真实的落在自己的身上,但她无法接受刚刚苏醒复活,都还没适应这身子就险些再次丧命,她这么惜命的一个人,怎么能容忍一次又一次的失去生命,好不容易活过来却又死的不明不白,那她岂不是太冤?
于是乎,贵公子还没说话,沈清歌已经撩开帘子走了出去,取下头上的簪子在那个颤颤巍巍的男人脖颈处转悠,吓得他立马开口喊叫:“我…我我,我只是来送信的,求你们别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沈清歌这会没时间刑讯逼供,当下就将金簪刺入男人的大腿处,随后便听得一声惨叫。而沈清歌却毫不拖泥带水,下一秒就拔出了金簪,悠悠地开口:“挖了眼睛,砍掉双手,废了双腿,然后扔进酒缸里…你是不是就知道了?”
沈清歌一边说,那男人就一边发抖,甚至被吓得流出一滩黄色物体。
回神之后,生怕沈清歌动手,忙不迭的爬上前:“大小姐,我…我只是照着二夫人的命令办事啊,小人只知道二夫人私自换了您和二小姐的轿子,方才二夫人又让小人来送信,其余的小人一概不知啊。小人只是个下人,哪敢做出谋害大小姐的事情来,那些个丧尽天良的事儿都是二夫人吩咐的,小人只是奉命行事求大小姐明鉴,放过小人吧。”
那男人虽不知这一向软弱好欺的沈清歌为何变得如此残酷狠辣,但好汉不吃眼前亏,命和主子,当然是保命要紧。
听到这番话,沈清歌根据脑海闯入的记忆算是明白了事情的始末,那二夫人以为私自换了花轿,买凶杀了她,她的女儿就能高枕无忧的坐上太子妃的位置吗?愚蠢!
不过也不得不感谢那二夫人,若是没有她的这番折腾,她也没办法借尸还魂。
沈清歌思考的起劲,自然错过了贵公子在听到相府二字时,带笑的眸中划过的一丝寒冷。
那男人见沈清歌等人没有动手,便想趁着他们不注意溜走。谁知他刚迈出步子,沈清歌就清和一声:“阿黄,动手!”
阿黄无言,转头无奈地看了一眼贵公子,见贵公子点头后,才迅疾出剑,一剑解决了那欲逃的男人。
贵公子看了一眼精神还不错的沈清歌,明明已经重伤在身,还能这般强悍,那镇定自若,处事有条的态度更是让人惊叹。
而且,使唤其人来,也是不分你我,顺手得很!
沈清歌似乎察觉到贵公子的目光,抬眸还了一眼后,伸手揉了揉眉心:“阿黄,相府往哪儿走?”
既然已经借用了沈清歌的身体,自然不能再辜负这次重生的机会,虽然对于她来说这是一个陌生的世界,但是对于这副躯体的身份来说,这个世界,大概有很多记忆深刻的人事,例如今天这一出刺杀大戏!
阿黄因沈清歌的话,脸上顿时又多了几条黑线,但仍然面不改色地站着,刚想指方向,贵公子的折扇就敲在了肩头,只听贵公子温润清朗的声音传来:“阿黄,送这位姑娘去相府。”
阿黄有些不情愿地上下打量了一眼沈清歌,说:“姑娘,相府可不远,你这伤势,能行吗?”
要是不行的话,还是就地解决了自己吧!
阿黄眼睛闪烁,事实上他并不太喜欢这样强势的女人,先不提她相府小姐的身份,单单她一出现就为自救而威胁到公子的安危这一条,阿黄心中不满的小树苗就已经开始冒芽了。
而且!她一个落魄小姐,竟然还使唤他堂堂侍卫长!
沈清歌手指抹过嘴角的血迹,冷眸直盯得阿黄眼神闪烁,冷冷的语气从唇齿间溢出:“你想试试?”
阿黄冷不防打了个颤,他虽没真正目击沈清歌的身手到底如何,但是就刚刚沈清歌忽然挟持了自家公子那一招,阿黄还是不敢贸然跟沈清歌比试,而且,对方既然能躲过那么多杀手的追杀,身上还负了重伤,想必身手肯定不简单。
再说了,他堂堂阿黄侍卫,怎么能对付这么个受伤的小丫头呢?
阿黄持剑拱手,软下声音道:“这轿子已经用不了了,换骑马?”
沈清歌皱眉,脑海里反复验证了这里离相府的可能距离,才摇摇头说:“我需要马车。”
阿黄大汗,他还当这沈清歌伤成这样,还能骑马呢!
那贵公子接话:“若是姑娘不嫌弃,不如便跟在下同乘一辆马车吧?”
阿黄张嘴欲说话,却被贵公子拦住,贵公子见沈清歌不再说话,便又说:“阿黄,备马车。”
阿黄领命,走了几步后就后悔了,他们一开始就只是骑马来的,哪里有马车……
等阿黄走了之后,沈清歌便随便找了个位置,缓缓坐了下来。
虽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这种程度的刀伤,受过不下十次,但是现在这身体毕竟不是自己原来的身体,在体能和忍受能力上远远比不上自己原本的身体,所以这几番折腾下来,多少有些撑不住。
别看面上神色变化不大,但是一切都只是她靠着意志力撑着而已,看来以后这副身躯还需要加强锻炼才行了。
贵公子不知道沈清歌安静下来后在思考什么,便也缓缓坐在了另一侧,偶尔侧目看向沈清歌。
“你的阿黄,能在天黑之前赶来吗?”沈清歌抬头,眯着眼睛看还云层中若隐若现的太阳。
古代没有钟表,大多是靠自然信息来判断时间,以现在太阳的高度,已经是下午了。
“在下还当阿黄是姑娘的人呢。”贵公子调侃道,却见沈清歌疑惑地看向自己,于是便接着说,“我看姑娘使唤起啊黄来,宛若自家下人。”
“你若是不想要这么一个随从,送给我也好。”得到贵公子的回答后,沈清歌才知道,原来这人是在怪自己使唤他的随从了,随便回了一句后,便转移了话题,“若是阿黄不能在天黑之前赶到,你我约是要葬身此地了。”
“何出此言?”
“此地荒凉,难望尽头,荒漠野兽定然不会少,况且,此地血气太重,死了这么多人,想必用不了多久,就能引来不少饥肠猛兽。你的阿黄就算熟识此地,若是天黑之前不能带来马车和吃食篝火。我可不敢保证你的性命。”沈清歌一边打量着四周,一边说着。
贵公子听着对方的声音明显已经比之前的虚弱,况且沈清歌说的很对,一般的行商队伍都是结伴穿过这荒漠,而现在只有两个人的他们,更能让这里的猛兽毫不顾忌。
但是最令贵公子意外的是,对方最后的那一句话,明显是有信心即使遇到最糟糕的情况,她也能脱险。
他为何就不知相府何时有这般孤傲的小姐了?
“此地距离最近的客栈,方要两个时辰一趟来回,天黑之前离开这里倒是不无可能,只是……”
只是我忽然改变主意了!
贵公子故意为将话说完,人却已经站了起来,走到沈清歌身边,居高临下对沈清歌说:“不然,本公子亲自护送姑娘回相府,如何?”
明明是询问的话语,但是他并未等沈清歌应答,而是直接弯腰将沈清歌的穴道点了,然后在对方的怒目之下,直接将人抱了起来。
“本公子想了想,为了姑娘的安危,还是亲自送姑娘一趟较好。”贵公子一边说着一边将沈清歌抱上了马,两人同骑一马,扬尘而去。
沈清歌伤口疼痛难忍,但是身后男人的炙热气息更让她呆不住,可是此时她因大意而被男人点了穴道,动弹不得,只能任人摆布,自此,她发誓,若是有命活着,定要将这古代的点穴手法给全学会了。
而这“相依”离开的两人,似乎全忘了那正在为他们两个奔波劳累找马车的阿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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