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山一役,南宋覆灭,文天祥被俘,垂青剑派开派祖师杨恪亦与其恋人程奕儿归隐深山,不理江湖事。四年后,文天祥从容就义,临终写道:”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唯其义尽,所以仁至。读圣贤书,所学何事?而今而后,庶几无愧。”死时还不忘向南一拜,以示对故国的忠贞。故国已去,圣臣已逝。从此,中原百姓开始慢慢陷入了元朝的残暴统治的深渊。
数年后,垂青剑派第二代弟子耶律恪奕为报家仇携垂青软剑与恪奕宝剑投靠元廷并伺机报仇,然此举动却被江湖反元各派所不齿,这也使得自己被不但被逐出师门,大仇也未得报,两柄宝剑更是不知所踪,后来心灰意懒避居天柱山,直至二十年后方才派遣弟子楚玉参下山行侠仗义,为自己证名。
凉秋九月,秋高气爽,在去往凤阳的一条小路上,正有两名风华正茂的少年骑着骏马缓缓而行,这两名少年年纪相差不大,都是二十出头,这年长的名叫汤和,约二十四五岁,在十几天前投奔了濠州义军郭子兴,因他解困濠州有功,刚投奔时便被封为百夫长,十多天过去,现在已经晋升为小都统。年少的名叫楚玉参,今年虽刚二十出头,但在江湖上却已经是一个响当当的侠客了。楚玉参在义军起义之时便跟随了郭子兴,此时已是郭子兴身边的一名参赞!
这天他二人一起辞了郭子兴结伴而行,一个是为了去凤阳老家探亲,也顺便到凤阳附近的皇觉寺邀自己故友参军;另一个则是奉了师尊之命前往庐州向垂青剑派归还其派宝剑恪奕剑,其实这楚玉参也算是垂青剑派的弟子,只是因为他的师傅耶律恪奕被逐出垂青剑派,所以这楚玉参在拜师那天起就已无垂青弟子之名了。他这次送剑也希望能化解师傅与垂青剑派的种种误会,重归于好,从而使自己真正成为垂青剑派的弟子,不再被别人误解。二人行路无聊,不免闲谈起来。
楚玉参道:“汤兄此去皇觉寺不知是招览哪位英雄?”汤和道:“他叫朱重八,是我同乡故友,今在皇觉寺出家为僧。”楚玉参笑道:“朱重八!这名字倒是有趣,不知这朱重八有何本领,却招汤兄这般垂贤,还要亲自去请他!”见他这般说汤和便仔细说了起来:“此人相貌奇特,少有壮志。几年前父母死在了元廷的暴政之下,从此我这兄弟恨透元廷,发誓一定要灭了元廷。这些年虽出家为僧但仍不忘此志。他走遍大江南北,天下豪杰自然是结识了不少,对各地地形地理也甚是熟悉,倘若此人能投奔濠州,我军必得一员猛将!”听汤和这般夸赞此人,楚玉参也对朱重八产生了仰慕,于是道:“如此说来,兄弟倒想见见这位英雄了,不知可否与汤兄同去啊?”汤和点了点头,笑道:“这个当然可以,我想重八见了楚少侠也会高兴的!”
二人快马加鞭,不到半个时辰便到了凤阳附近的皇觉寺,此时寺门外正有一小和尚在忙着打扫,见两人欲要来寺忙丢下手中的活上前迎接:“二位施主来鄙寺有何事么?今天我寺不受香火!”二人忙下了马向那小和尚行了礼,汤和道:“小师傅,我二人今日到贵寺是来寻人的!请问朱重八可在寺中吗?”
小和尚若有所思,半晌儿说道:“哦,施主说的是如净师兄吧!”汤和点头道:“正是,请问他现在可寺中么?”小和尚道:“二位施主怕是来的不是时候,如净师兄到淮西化缘去了,至今未归!”汤和忙问道:“那他什么时候回来?”小和尚挠了挠脑袋道:“少则三五天,多则怕是十几天才能回来!具体什么时候小僧也不知道!”顿了顿又道:“施主要是有什么事,可让小僧代为转告!”
汤和冲怀中拿出一封信,道:“那烦请小师傅将这封信交给朱……交给你如净师兄!”小和尚接过书信,合什道:“阿弥陀佛,施主放心,如净师兄回来之时小僧定会亲手交给他的!”汤和行礼道:“那就多谢小师傅了!”
小和尚道:“行善助人乃出家人之本分,施主不必言谢!但不知施主高姓,小僧也好转告如净师兄。”汤和忙道:“哦,在下汤和!”小和尚点头道:“小僧记住了。”当下楚汤二人辞了这小和尚,上了马继续前行。
没有见到朱重八,楚玉参不免有些扫兴,叹道:“此来没有见到这位英雄,真是遗憾呢!”汤和道:“我已与他写了书信,他见了信必会来投濠州,到那时楚少侠便日日见到他了。”楚玉参笑道:“汤兄对自己的书信很有把握嘛!”汤和嘴角一动,笑道:“不是我自信,是我太了解这朱重八的性格了!”
楚玉参道:“但愿能早日见到此人!”顿了顿又道:“此时已了,汤兄可是要回家探亲么?”汤和点头道:“正是,我已三年没见到我兄嫂了,今日回去定要好好孝敬他们!”楚玉参道:“即是如此,咱们就此别过吧,在下也要赶往庐州。”正要与汤和作别,汤和道:“天已近正午,我家离此处也不远,楚少侠还是到我家吃了饭再走吧!我兄嫂最为好客,定会好好招待楚少侠的!”楚玉参见他这般挽留自己,也只得点头答应。
他们口中的朱重八便是大明朝的开国皇帝朱元璋了,他将于一个月后投奔郭子兴,后纳了张家寨,取了定远,又招览了徐达、冯国胜等武将,于至正十六年攻占了金陵成为一方霸主。后在刘基刘伯温的辅佐下,鄱阳湖战败陈友谅,进苏州擒了张仕诚,破大都灭了元廷,从而建立了大明三百年的江山。
行至午时二人便来到了孤村,由于孤村道路难行,两人只得下了马而行。孤村虽名为孤村,却是一个人口上千的村子,两人刚进村口,便看到一群孩子在玩耍,汤和三年未回家,这些刚记事的孩子自然不认识他,见二个陌生人来到村子,这群孩子惊恐的聚集到一块,不敢动弹,也不敢说话。待二人走过之后,方才散开继续玩耍。见此状况,楚玉参不禁叹道:“看来元兵可真是到处作恶,这群孩子见了生人竞也怕成这样!”汤和此时归心似箭,只是“嗯”了一声,便疾步前行。
楚玉参见他如此,笑了笑也跟了上去。约一盏茶工夫,汤和的脚步停在了一座破旧的草屋前,伫立良久方才上前敲门,可连敲了几下却始终没人应门,汤和心下急燥正要推门而入,忽听到背后有一个稚嫩小孩的声音喊道:“你们是谁?来我家干什么?”
二人一起回头,只见一个小男孩衣衫褴褛,约十三四岁年纪,左手中拿着刚破土的红薯正在啃着,右手牵着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那女孩见了汤楚二人,突然哇哇的哭了起来:“汤哥哥,我们偷了他们的红薯,他们是来打我们的,他们是来打我们的。”男孩紧紧握住她的手,道:“凝儿不怕,有汤哥哥在,他们不敢打你!”
汤和见了这小男孩,又惊又喜,道:“你是水儿么?”小男孩奇道:“咦,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说着啃了一口红薯。汤和忙上前蹲下将小男孩拥入怀中:“我是你的叔叔啊!”小孩仰头仔细看了看汤和,突然泪水哗哗而下,手中的红薯不觉要掉了下来,当即大哭道:“叔叔……你总算回来了。水儿这两年可想你了!爹爹妈妈都死了,重四叔叔也死了,重八叔叔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水儿和凝儿这两年相依为命,两个人孤苦伶仃,无人关怀,真的好苦啊……”说的此处,已不能言语,只是投在汤和怀里大哭!听到男孩大哭,那小女孩也哭得更厉害了。
汤和听到自己兄嫂已逝,心下大骇,也泪水奔奔,哭了出来!良久方又向那孩子问道:“你爹爹是怎么死的,快快告诉叔叔!”那小男孩哭道:“前两年大旱,咱们家粮食颗粒无收,那元兵还要向我家要粮,爹爹无粮可交,那元兵便狠狠打了爹爹,爹爹本来就体弱多病,哪能经受的住这般狠打,没过几天就去世了!”楚玉参怒道:“这帮元兵可真是伤天害理,连手无寸铁的农民也出手狠打!”
汤和继续问道:“那你娘亲呢?”听道汤和问起自己的母亲,那孩子哭的更伤心了,道:“母亲为了能让水儿活下去,把家里仅存的粮食都给水儿吃,自己却活活饿死了……”说到此处,又投入汤和怀中大声哭泣。汤和听了连连叹息,良久不语,只是低声哭泣。楚玉参上前安慰道:“汤兄,死者已矣,节哀顺便,还是替这孩子想想以后改怎么办吧!”
便在这时,一农家壮汉拿着锄头急奔而来,口中喊道:“汤水,朱颐凝你们这两个小毛贼快出来讨打!”那孩子听了忙撤开汤和的怀抱,向那壮汉作了个鬼脸,笑道:“我在这儿呢!是我偷的你们家红薯,要打就打我一个人,别打凝儿,要不然我把你们家红薯全都拔出来喂猪!你快来打啊!”说罢,撒腿便在周围乱跑。那壮汉也不理楚汤二人,直举起锄头,径向那小男孩追去。
那小女孩也止住哭声,欢声叫道:“汤哥哥快跑,别让他打到你!”楚玉参见了忙抽出手中的长剑,向那壮汉的锄头上一挑,那锄头竟飞向空中,扑嗵一声又落在地上,壮汉也惊得连连后退。楚玉参道:“堂堂七尺男儿欺负一个孩童,羞也不羞!”
那壮汉站住脚,怔道:“欺负?你知道这两个小毛贼做了些什么事么?”汤和看了汤水一眼,那小男孩低头不语。汤和又向那壮汉道:“这两个孩子做了什么对不起大哥的事,我让他们给您赔礼道歉便是,他年纪还小可经不起你的打!”那壮汉道:“哼,道歉我家红薯就能回来了?”
楚玉参笑道:“原来只是偷了你家几个红薯,我当是什么呢!我赔你便是,说着从怀中取出几枚铜钱朝那壮汉扔去,又道:”行了,现在拿了钱快走吧!要再停留我可要反悔了!“那壮汉听了忙捡起钱,拾了锄头,又朝汤水望了一眼,便急忙而去。
汤和把侄子叫到身边,问道:“你这两年都是靠偷盗为生么?”汤水摇摇头道:“也不全是,有些时候左邻右舍都会向我送些食物,只是这些食物我和花儿吃不了几天,所以……所以……”汤和接道:“所以你们就去偷盗了!”汤水脸一红点了点头。汤和拍了拍他肩膀,道:“以后可不能这样了。”
汤水笑道:“叔叔来了,水儿以后自然不敢再偷盗了!”指着汤和对那小女孩温声说道:“这是我亲叔叔,颐凝你还记得他吗?”那小女孩点头道:“记得,记得,我小时候他还抱过我呢!”汤和将她抱起,笑道:“是啊,那是你还很轻,没想到小颐凝现在竟这般重了,叔叔都抱不起来。”那小女孩咧嘴直笑。
停了会儿汤水又道:“叔叔,你这两年都干什么去了!”汤和便将投奔濠州之事粗略说了一遍,汤水虽有些不懂,但他听到自己的叔叔在义军中做了官,心里甚是欢喜,也有了跟随汤和投军的念想。于是道:“我也要投军,为我爹娘报仇!”
汤和将那小女孩放下,道:“水儿有此壮志,叔叔自然高兴,只是你现在年纪还小,得先学好武艺!”汤水道:“现在我已经找到学武艺的师傅了,但不知他肯不肯。”说着直看着楚玉参,那小女孩指着楚玉参叫道:“你快收水哥哥为徒,不然我就要打你了!”楚玉参忙道:”这可使不得,我现在还年轻的很,还不想收徒!“
那小女孩咧咧嘴道:“你是讨厌水哥哥么,不喜欢水哥哥,对么?”楚玉参道:“他聪明伶俐,我怎么会讨厌她呢?”顿了顿又道:“若是你想拜师,我倒有个人选!”
汤水仰头问道:“是谁啊?”楚玉参道:“他是我师傅!”汤水听了连连叫好:“你都这般厉害,你师傅……哦不,是咱们师傅的武艺那肯定是没得说了!我愿意拜他为师!”小女孩也欢快说道:“水哥哥愿意,我自然也是愿意的!”
汤和一脸惊讶,道:“楚少侠不是开玩笑吧?尊师乃世外高人,他怎么会收一个无名小子?”楚玉参摇摇头道:“不会的,不会的。有我推荐,家师定会收水儿为徒的!”汤和大喜道:“如此,就多谢楚少侠了!”楚玉参道:“家师隐居天柱山,此次去庐州我也把水儿带上,待事情办完之后,我便带水儿去天柱山拜见家师,汤兄以为如何?”
汤和点头道:“那就照少侠所说吧!凝儿就由我带到濠州,日后重八来时我再交给他。”汤水问道:“那咱们什么时候走?”楚玉参道:“就在今日!”汤水道:“好,你等等我!”言罢,便向草屋中跑去,楚汤二人也跟了去,只见汤水向两个牌位磕了几个头,嘴里还念念有词似是向死去的父母告别!汤和见了也跪下磕了三个头。
汤和扶侄子站起,问道:“你爹娘葬在哪儿?”汤水道:“在爷爷坟的旁边。”汤和点了点头,道:“你快跟楚少侠走吧!你爹娘的坟叔叔会照看好的!不必担心。”汤水道:“叔叔放心,水儿学成之后自会来找你,助叔叔诛元灭胡!”汤和道:“到时你可到濠州来找我!”汤水笑道:“叔叔你这话可说错了,到时叔叔南征北战!还会在那个濠州小城呢?”
楚玉参道:“没想到你小小年纪懂的还挺多!”汤水挠挠头道:“这都是我看唱大戏的学来的!嘿嘿……”顿了顿又道:“楚叔叔,咱们快走吧!”楚玉参笑道:“好,不过你以后叫我师兄就行了。如此算来,我倒是晚了你叔叔一辈儿!”汤和道:“师兄弟是师兄弟,兄弟是兄弟,楚少侠可别混在一起啊!”当下四人人出了草屋,牵马而行。
至了村口,楚玉参汤水均上了马,那小女孩禁不住跑向马前,拽着汤水的裤角,哭道:“水哥哥,你别走,你别走,你走了就没人陪凝儿玩了。”汤水安慰她道:“凝儿放心,我学好武功后一定会回来看你的,到时候我天天陪你玩,教你很厉害的武功,到时候谁也不能欺负你,好不好。”那女孩哭声渐微,道:“好,咱们说好了,拉钩,一百年不许变!”说着伸出右手小指,汤水也伸出小指,两个小孩勾了三下,相视而笑。楚玉参与汤和作了别策马而去。汤和也带着那女孩骑马奔往濠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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