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江言回到食为先，因为时间太晚，当晚便在店内稍作休息。
第二天上午，江言带着三郎备上礼品，一起去往东市的程府，拜访程咬金。
跟着门房的指引来到程府的偏院。
此刻程咬金正坐厅中。
不像后世影视作品中描述的那样，程咬金是个五大三粗的胖子，相反此时正坐在厅上的是个身材匀称，皮肤黝黑，长相大众的中年男子。
程咬金目视着缓缓行来的江言，身上的气势不怒自威。
“小子江言，拜见程将军。”
江言站在堂下，不卑不亢的拜道。
看着站在堂下的少年，程咬金没有急着搭话，反而这少年淡然的态度让他有些惊讶。
以往他们这些常年征战沙场，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物，旁人见了哪个不是老鼠见了猫似的，即使自家的晚辈也是躲得远远的。
程咬金眯着眼睛，问道：
“你不怕某？”
随着程咬金开口，周围的温度都像是被降到冰点，让人感到一股寒意。
“似将军这般英雄人物，小子敬仰都来不及了，哪里会有怕这一说？”
江言好像没有感知一样，依旧淡然的说道，但心里思忖着：
这个老家伙不好对付啊。
果然程咬金听到江言的话，嘴角一撇，很是不屑。
“哼！你倒是说说某怎么个英雄法了？今天你小子不说出个花花来，你扯某家大旗的事还有忽悠某家小子去养猪的事，某一并找你算算。”
江言缓缓道来：
“小子见了程将军第一眼，就觉得自己错了，大错特错，不仅小子错了，民间百姓也错了。”
江言这一招欲扬先抑，立刻引起来程咬金的询问。
“何错之有？”
江言说道：
“民间百姓对将军的传言有误，但这可怪不得小子，要怪就怪那些说书先生。”
江言一副惋惜的表情。
而程咬金听到是关于自己在百姓当中的风闻，心中便来了兴致。
像这些已经功成名就的人物，甭管文官还是武将，对于自己在百姓心中的声誉，那都是相当在乎的。
“哦？百姓都是怎么看某的？”
江言见程咬金来了兴趣，心里暗笑。
“民间传闻，将军善使两板宣花大斧，其中三招声势浩大，用招之绝，堪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程咬金虽然没读过多少书，但毕竟出身不错，这一句‘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称赞，让他哈哈大笑，十分的舒坦。
“哈哈哈，都是哪三招？”
“三招就是劈脑袋，鬼剔牙，掏耳朵。将军您想啊，这两板宣花大斧得多重啊？所以难免让人误会将军是一个膀大腰圆的胖子。但小子今日见到将军，觉得将军更像是一个风度翩翩的儒将。”
程咬金总是被一群同僚嘲笑不知礼仪，粗鄙的浑人，今天却被一个刚见面的少年称呼是儒将，心情大好。
“民间传闻多有不实，某善使的是马槊。不过你小子拍马屁的功夫不错，比陛下御前的张公公说话好听，要不某把你引荐给陛下，做个御前听使的公公，也是一份好差事。”
江言脸顿时就黑了，老子拍你马屁，你却想阉了我。
“将军，小子是家中独子，九代单传。这要是去做了太监，怕是对不住先人。”
“哈哈哈，看把你小子吓得，某只是那么一说而已。你以为这御前的公公是谁都能当的？”
“那是，那是，小子不配。”
江言听了，纵使心中不高兴，但也不敢辩驳，怕一不小心真的去当公公了。
“话说，你小子来拜访老夫，不会是空着手来的吧？”
看着程咬金那质疑的眼神，江言一阵错愕，刚刚还一身杀气，恨不得吃了自己，现在却问自己要礼物。
“哪敢？小子带了几份薄礼，不成敬意。”
说完，就让三郎以及几个程府的门房将礼物抬了上来，上好的布匹和一些零碎但值钱的东西。
最主要的是还有两大坛子白酒。
程咬金看到两坛酒，非常满意。
“将军你看，马上就要正午了，小子自己带了一些吃食和酒水，要不小子陪将军边吃边聊？”
程咬金听到江言自己带的吃食，有些意动。
这两日他都去往食为先，名义上是说找江言，但何尝不是为了食为先的饭菜和酒水。
特别是那又烈又香的酒水，想想都让程咬金肚中的酒虫大作。
然后示意门房安排午宴。
因为是分餐，所以江言亲自跪坐在程咬金的桌子旁为他斟酒。
“你店中的桌椅不错，比这跪坐着吃饭舒服，回头让人送来几张。”
对于程咬金的要求，江言哪敢拒绝，急忙称是。
但心中却憋屈，说好的英雄的呢？这前头要礼物，现在又要桌椅。
可程咬金下面的话，更是让江言无语。
“这酒水也不错，也让人送来几坛子，还有这做菜的厨子，也送来几个。”
江言一脸为难，道：
“将军要求，小子不敢不从，这酒水没有问题，可这厨子，并非是小子的家奴，恐怕送不得。”
眼看程咬金脸色不悦，江言急忙说道：
“不过，小子可以让家中的厨子过来调教将军府中的厨子，用不了几日就会做出同样的饭菜来。”
程咬金这才脸色恢复如常，美滋滋的品尝着眼前的饭菜。
江言心中不忿。
这他妈的简直就是土匪嘛。
程咬金吃了一会，江言一直在边上伺候。
“你和某说说，某家小子养猪的事，有没有搞头？某可是因为这事，天天被同僚耻笑。”
程咬金虽看着混不吝的性格，但如同历史和演义中表述的那样，是个粗中有细的人，他应该也是看出了若是程处默养猪的事成了，这将是一个天大的功劳。
江言摆正神色说道：
“将军…”
刚一开口，就被程咬金打断。
“你也别将军将军的称呼某，显得生份。某看你人还不错，又和某家处默一般大年纪，算的上某的子字辈。”
你是看我人不错吗？
分明是被我舔舒服了。
江言恭敬拜道：
“那小子斗胆称呼将军一声伯父了。”
虽然心中不爽，但攀附大唐权贵正是自己现在需要的。
“只要处默按小子的方式去做，小子相信定然会成的。
虽然这养猪会耗费一定的粮食，它不可能家家户户都去做，但只要猪肉被大唐百姓所接受，那必然会造成市面上的羊肉价格下跌。
到那时，羊肉不再是权贵们专享，也会有机会进入贫民百姓家里。”
“到时候百姓感念陛下大恩，必然会顺带着感激处默，这可是名垂千史的好事。”
程咬金听后，哈哈大笑。
心想：
那些嘲笑某的家伙，看某到时候如何打他们的脸。
这时，江言没来由的说了一句。
“伯父，我大唐百姓苦的太久了。”
程咬金听后，愣了一下，然后将面前的一碗酒猛然灌下。
他如何不知道江言话中的意思，虽说他出身不错，可百姓的疾苦，他也是体会过的。
江言看着门外清朗的天空，面上悲戚。
“从魏晋南北朝，到五胡祸乱中原，中原百姓几乎被屠杀殆尽，汉民族几乎遭受亡族灭种之祸。好不容易等来了隋朝的建立，可隋炀帝好大喜功，百姓又流离失所。
幸得当今圣上与伯父这样的英雄人物出现，才让百姓得到了期盼已久的安宁，这也是小子敬佩陛下与伯父这些英雄人物的原因。”
程咬金对江言的感官更好了，笑着说道：
“没想到你小子还有个忧国忧民之心。”
江言施礼拜道：
“小子虽能小身卑，但也愿意为了大唐百姓尽点绵薄之力。”
程咬金吃着酒菜，面带微笑的点点头，很是满意。
江言继续说道：
“小子比不上陛下和伯父。
伯父少年时便起三百名青壮抵御土匪，护佑乡里…”
而后江言将程咬金英勇的往事按后世历史或演义传说的那样一一道出。
程咬金听后，没有喜悦，而是闷闷的喝了口酒，口中叹息，那些听着传奇，但个中心酸，九死一生的往事又哪能是几句话就能说出来的。
江言看看出了程咬金的苦闷，像是在回忆往事，或是在回忆那些死去的同伴。
“伯父不必忧心。不管是陛下还是伯父这样的英雄人物，或是那些已经死去的人，必会被后世子孙铭记于心的。”
程咬金喝了口酒，也没有了和江言说话的心思，叹了口气说道：
“唉！好了，你小子的心意，老夫已经知晓，希望你小子一直秉持这份初心，老夫也累了，你回吧。”
江言也不好再去打扰，走出门外，回头看着程咬金独自喝着酒，那孤单的身影，莫名的让他揪心。
叫回被门房招待的三郎，二人驾着马车回去西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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