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宫中来人,快马加鞭的赶往新村。
对江言宣读进宫晋见陛下的旨意。
这一消息瞬间传遍整个新村。
小郎君进宫晋见圣上,得见圣颜。
村民们无不拍手称快,与有荣焉。
在宣读完圣上口谕后,宫里来的太监,又让江言带他去种植土豆的地里看看。
江言听到这话,先是一愣,随后心中了然。
定是李承乾将这个事也告知了李二。
江言不禁心中感叹,李承乾还是太年轻了啊!
口说无凭,亩产二十五石的粮食,这种骇人听闻的事,如何能让他的父皇和朝中大臣信服?
太监看完一片绿意的田地,又快马加鞭回宫复命。
第二天一早,江言便和大牛一起乘着马车去往长安城。
到了城内,直奔宫门。
等到朝会散去,宫里的人出来领着江言去拜见圣上。
走在恢宏的宫殿内,江言四处打量着周围,心里忍不住将其与后世的宫殿对比。
就在江言进宫晋见李二的时候。
后宫,立政殿内。
李承乾一早便来给自己的母后请安。
他知道,江言今日进宫见自己的父皇,心里有些担忧,所以来后宫顺便等候江言的消息。
殿内,长公主李丽质正在玩耍。
李承乾见了,宠溺的喊道:
“小妹过来,看孤给你带什么好吃的了?”
听到喊声,年仅六岁的李丽质来到李承乾身边,扑棱了明亮的大眼睛,一脸期待的看着李承乾。
李承乾拿出一个零嘴,李丽质想都不想就放进嘴里。
零嘴的美味,让李丽质迫不及待问道:
“太子哥哥,还有吗?”
长孙皇后眼光温柔的看着打闹的二人。
李承乾让宫女将零嘴全部放进瓷盘里。
“母后,这些都是儿臣从江言那里得来的吃食,您也尝尝。”
长孙皇后一脸慈祥的对李承乾说道:
“我儿有心了,有了好吃的东西还知道惦记着母后和自家的妹子。”
被自己的母后夸赞,李承乾感到有些害羞。
长孙皇后问道:
“那江言就是你在民间认识的那人?”
李承乾回道:
“嗯,正是。”
听到李承乾的回答,长孙皇后便知道自家儿子今日进宫真正的目的。
昨日李二回到后宫,早已将大殿内发生的所有事都告知了长孙皇后,她也知道今日江言进宫。
“我儿今日进宫也是为了江言?”
李承乾不敢隐瞒,也知道自己的母后应该知道缘由。
“昨日,儿臣说了一些话,被父皇和群臣误会江言是蛊惑人心的大奸大恶之徒,儿臣很担心。”
长孙皇后说道:
“哦?因为那亩产二十五石的粮食?
别说你父皇和群臣不信,就是本宫也是不信的。”
听到自己最亲爱的母后也不信自己,李承乾红着脸,想要出言辩解。
但,长孙皇后却又说道:
“你知道粮食对于大唐意味着什么吗?
若是真的有亩产二十五石的粮食,江言为何不直接让你敬献给你父皇,而是让你只带回来曲辕犁?
你身为大唐储君,应该要学会考虑事情周全,而不是像个沉不住气的愣头青。
江言没让你带回粮食,想必是因为粮食还没有收获,事情还不够成熟。
没有看到收获的粮食,任谁也不敢轻言相信。”
李承乾听着自己母后的分析,瞬间明了,自己只想着将这件事告诉父皇,却没有想到这件事带来的后果,自己的冒失,差点坐实了江言在父皇心中是个大奸大恶之辈。
看着自己的儿子愧疚的表情,长孙皇后于心不忍。
“本宫明白你有替你父皇分忧之心,想必你父皇也能明白,你不要怪你父皇误会江言是奸佞小人。”
“儿臣不敢。”
长孙皇后苦口婆心的说道:
“你父皇对自己的孩子最无法容忍的就是轻信小人蛊惑,不懂得辨别是非,那样与傀儡无异,像个牵线木偶。
而你身为储君,将来是继承大位的,你父皇对你的要求自然更加的严格。”
长孙无垢身为李二的枕边人,可以说对自己夫君的了解,那是一个透彻。
此刻,江言站在宣德殿外,等候着被召见。
随后,殿内传出一声。
“宣,江言晋见!”
江言整了整衣冠,迈步进殿。
尽管外面是白天,但宣德殿内十分的阴暗,透着一股寒意。
难怪后世影视作品和历史文献中记载,宫内尽是出一些变态,这种环境下能出正常人来吗?
殿内,上首。
李二正在跪坐着批阅奏章。
江言走上前去,站在下方,再次整理衣冠,拍了拍衣袖,然后俯身跪拜道:
“草民江言,拜见皇帝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唐虽然不行跪礼,也没有山呼海啸般的万岁万岁万万岁。
但江言就是跪了,他可没有像后世网络小说中的那些穿越者那样,以为凭着对历史的先知和作为现代人平等的观念,就想着要和大唐皇帝平等对话?
那不是煞笔吗?
大唐最大的大腿就在眼前,此时不抱更待何时?
随着江言一阵山呼海啸般的赞颂。
本就阴暗的宣德殿显得更加的阴森了。
李二看到江言如此别出心裁的大礼,也是愣的手中的御笔都停在半空中。
他本以为能够对李承乾说出那些道理的人,应该是一个有骨气的读书人,哪里想到见面是这番模样。
站在一旁的张公公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这小子比咱家还会拍马屁,而且还拍的这么有气势这么有学问,这读书人果然坏的狠。
果然,李二听到这一通歌颂和如此隆重的大礼,心里很是受用。
哪个帝王不喜欢别人对他歌功颂德?
李二放下奏章和手中的御笔。
“来,抬起头来,让朕看看?”
声音里充满了不可违逆的旨意。
江言听了这话,心里不得劲,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正在等待帝王宠幸的妃子。
可也不敢违抗李二的话。
站起身来,淡然的站着,眼睑低垂,看着宫殿内的地板。
被一个大男子上下打量,实在膈应。
李二看着眼前的少年。
温文尔雅,相貌俊俏,气质淡然,活脱脱的翩翩美少年,实在无法将此时的江言与刚刚的模样重合。
“你托太子献给朕的曲辕犁,朕已经找人试过了,的确是神器,对大唐和大唐百姓都是有功的。
说吧,你想要何赏赐?”
李二威严的声音回荡在宫殿内。
江言也没有想到李二一上来就要赏赐自己,脑中不停的权衡利弊。
李二也不着急,静静的等待江言的答复。
“这曲辕犁并非小子所做,是小子无意中得来的。
将它献给陛下,也是希望它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为大唐百姓尽点绵薄之力,这才是它应有之义,小子不敢领功。”
李二对江言不贪功,非常的欣赏。
“不愿意贪别人的功劳,说明你是个有德行之人。但朕也不是个吝啬之人,不管是你传授的养猪之法,还是你进献曲辕犁,朕都应该赏赐你,你想要什么?直说便是。”
江言见李二如此说,也不好拒绝,思考了一下,道:
“如果陛下非要赏赐小子,不如赏赐几件宫中御制瓷器吧!”
大唐御制瓷器虽在这个世界比不上后世珍贵,但就是现在拿到民间也是价格不菲。
李二听到江言的话,先是一愣,然后有些失落。
“朕以为你会求得一官身,为朕效力。
一直来朕都是虚心纳谏,听取朝臣的意见,更是许下‘不拘一格降人才’的诺言。
而且朕继位以来,自问对有真才实学的人从不吝赏赐,更是许以重任。”
江言有些懵逼,我不就要两件瓷器吗?你要不想给就直说啊,用的着跟我说这些吗?
看着李二失落的模样,江言似乎有些明白了。
李二向天下许下不拘一格降人才的诺言,以为全天下的人才真的上杆子入他瓮里,可自己宁愿要瓷器也没要官身。
敢情自己不小心打击到他了啊?
江言想到此处,笑了起来,用着明亮的眼睛看着台上跪坐的李二,语气轻挑的说道:
“陛下,您别闹了,小子只是一个刚死了爹没有多久的十五岁的少年,不是你口中的人才。
小子在城外有个庄子,还有一百多口人等着小子去养,哪有时间当官。
而且小子生性懒散,不管春夏秋冬都得睡到日上三竿,所以这当官真的不适合小子。”
李二也觉得自己不妥,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而已,即使有些才华,别人不想当官,自己也不该产生失落的情绪,确实有些着相了。
“也罢,既然如此,朕便随你的意。”
然后对身边的侍卫说道:
“来人,拟旨。
今江家儿郎江言,献养猪之法与曲辕犁,有功于朝廷,特赏赐宫中御制瓷器两百件。”
江言听到两百件瓷器,心中大喜。
这要是拿到那个世界,得卖多少钱啊?
只是这圣旨如此草率?都没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之类的吗?
江言不知道是,李二只是说出圣旨的内容,而后被写到圣旨上时,要比这正式的多。
“多谢陛下恩赐。”
江言谢恩,只等着李二一声退下,立马走人。
可李二并没有急着让江言退下的意思,也不再和他说话,竟自顾自的看起了奏章。
这是要闹哪样啊?
江言尴尬的像个透明的人,从早上到现在滴水未沾,肚子有点饥饿。
而因为上午睡觉的习惯,现在又感觉到一股困意,江言就这样站着打起了瞌睡,身体都在摇晃着。
张公公见江言如此模样,那还得了,简直就是君前失仪,正要出言斥责。
可看见陛下正用眼神警告自己,不得打扰。
到嘴的话,硬生生的被张公公憋了回去。
看着陛下嘴角扬起的笑意。
张公公也是退到一旁,老神入定,心里却思忖着:
这小子深得陛下之心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一位公公进来禀报道:
“陛下,房相杜相还有几位大臣求见。”
“宣!”
声音让睡觉的江言打了一个激灵,赶紧擦干净嘴角的口水,假装没事似的继续站在一旁。
几位大臣鱼贯而入,施礼作揖。
杜如晦禀报道:
“陛下,最新军情,罗艺假传旨意,占据了幽州。”
李二听后,暴怒,拍着桌子说道:
“这该死的罗艺,朕定不饶他。”
长孙无忌劝道:
“陛下,现如今最要紧的事,是筹集粮草,平定叛乱。”
李二平复着情绪。
“元龄,粮草之事准备的如何了?”
面对李二的询问,房玄龄面露难色。
“陛下,与所需相差甚远,而世家都说自家没有粮食。”
李二没有责怪房玄龄。
就在众人无计可施的时候,李二看向旁边低眉顺耳的江言。
“江小子。”
听到陛下的呼唤,众大臣都不明所以,顺着陛下的目光望去。
才发现旁边站着一个少年。
众人都在打量着这个被李二亲切称呼的少年。
江言听到李二叫到自己,抬起眼皮,就看见自己被一群老头子围观。
“小子在。”
“朕听承乾说,你在几个月之前便预知了罗艺会造反?”
罗艺会造反的消息,江言本来就是想通过承乾他们传达天听的,也没什么好隐瞒。
“是,小子的确说过。”
几位大臣感到惊讶,也知道这少年便是江言。
“哦?你如何知道罗艺会造反?”
李二也好奇的继续问道。
江言思考了一下,道:
“陛下,罗艺生性凶暴狡黠,刚愎固执,不讲仁义。
他曾是太子李建成之党羽,又曾殴打过陛下亲信。
陛下登基,罗艺心生恐惧,图谋反叛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李二不敢置信的问道:
“你就凭此断定罗艺必会反叛?”
江言淡淡的说道:
“嗯,一个人的性格决定了他会走什么样的路。”
李二继续问道:
“那如今这局面又该如何破之?”
江言惊讶的看了看周围,见几位大臣都看着自己,又看向李二,问道:
“陛下是在问我吗?”
问一个才十五岁的少年国家大事,李二感觉脸面无光,但现在群臣都没有办法,他只能病急乱投医。
“你若知道直说便是。”
李二强硬的态度,像是在宣示着主权。
江言心里想着:
问人意见还这么强硬,一点也不知道柔和一点?
“陛下,小子以为罗艺不足为虑,陛下和大臣们也不必惊扰。”
李二道:
“哦?此话怎讲?”
江言道:
“就像小子刚刚所说,罗艺生性凶暴狡黠,这样的人与部下多有不和而且相互猜忌。
小子以为,若想击退罗艺,应该从内部而不是外部。”
李二问道:
“如何从内部?”
江言道:
“明面上陛下可组织大军,不用真的出发,而是要让罗艺和他的部下知道,陛下已经组织大军要来攻打他们了,这样做的目的是动摇罗艺军心,让他的部下人心惶惶。
然后暗中,陛下可让人联系罗艺的部下,并许诺凡是提罗艺人头者,朝廷既往不咎,并给予高官厚禄。
罗艺之危,不攻自破。
当然这只是小子的片面之言,不可轻信,仅供参考。”
江言说完后,继续低眉耷眼不再言语。
而李二和几位大臣一脸震惊的看着眼前这个少年。
几句话便让困扰他们几天的问题给化解了。
而且言之有物。
只从罗艺的性格分析,便知道他与部下不和。
而这个,李二和几位大臣多有了解,罗艺打死部下的事时有发生。
从内部分化罗艺与其部下,而朝廷却不费一兵一卒。
长孙无忌对李二说道:
“陛下,臣以为江小子的谏言可行。”
一个十五岁的少年的话被当成谏言,外面的人知道定会惊掉大牙。
李二又问向其他大臣,反正现在也没有好的办法,都觉得可以实施。
李二当即决定商量细节,但筹备粮草的事也不能耽搁,做两手准备。
江言继续无所事事的站在大殿内,两条腿都感觉不是自己的了,比当初大学时期军训,站军姿还要痛苦。
他只求着李二快点放自己离开!
(小说未完,请翻页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