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上三少爷,今年二十岁,云山观的道长说了,三少二十爷行水运,遇水则发。新娘子属土,土克水,所以入府之前,需踏土而行,方能不克了三少爷运势。”
媒婆那张嘴厉害,三两句,大家将信将疑,也算是把这阵骚动给压了下来。
再加上不吝银子,糖果撒的漫天漫地,大家忙着哄抢糖果,谁也没心思追究新娘子怎么就下了花轿。
媒婆把喜糖袋子给了紫菱,让紫菱接着撒,拉了吕乔林上前:“表少爷您接着上马,前头带路。——新娘子,咱们走道进府,赶紧把盖头摘下来吧。”
红盖头蒙住了眼睛,颜宁继续配合,毕竟七十二台妆奁,不进嘉勇公府,还不是属于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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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亲队伍这边继续走,早有腿脚快的小厮,跑去嘉勇公府禀报。
何夫人钱氏,在花厅招呼女眷,她五十刚出点头,体态雍容,装扮合宜,手腕上带着一串油光锃亮的千眼菩提,显然常常把玩,已经包浆的十分漂亮了。
今日她的小儿子第八次摆酒席了,和前面七次一样,她忙的脚不沾地,身体的累倒是其次,关键是心里煎熬,新娘子一刻不到,她内心就一刻担惊受怕。
第八次了,若然破不了那恶毒的诅咒,燕珞这辈子怕都娶不上媳妇了。
眼瞅着二十岁了,他大哥燕英二十岁的时候,都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爹了。
回廊那,她派去跟着的奴才宝义回来了,面色慌张,钱氏一颗心咯噔一下,给侍郎夫人倒茶的手,差点撒了茶水烫到人家。
匆匆给人道完歉,她就把茶壶送到丫鬟手里,朝宝义走去。
“宝义,出事了?”她心慌的问。
宝义点点头,把事情都给钱氏一说,钱氏震惊到无法言语,反应过来,却莫名安心:“所以新娘子没死?”
“恩,正走着过来呢。”
“方媒婆机灵,回头让她来我房里领赏。看来有人不想你三少爷娶成亲。”颜氏握紧绣帕,面色阴沉,“等今天事情过了再说,让我查出来是谁,非剥了她的皮。宝义,你继续去盯着,仔细留点神,保护好三少奶奶。”
新娘子进门的方式虽然有违规矩,可她要的也不过是个活人,人活着,怎么都行。
如钱氏所愿,颜宁活着进了嘉勇公府。
红盖头下,看不清嘉勇公府的面貌,只任由媒婆和紫菱搀着,垮了火盆和门槛,在一片祝贺声中,进了大堂。
迎亲能替,拜堂还是何燕珞本人,靠的近,闻得到他身上一股浓重的药味。
都说他近日病了,看来不假。
红盖头下,只看得到他大红喜服的下摆,还有一双绣着金丝线的暗红靴子,对其高矮胖瘦,颜宁一概不知。
她早想过了,如果丑的没法看,就各睡各的。
如果还能入眼,勾起她的性趣,那她有那方面需要的时候,可以招呼他来伺候。
整个成亲的过程,颜宁都很乖,任人摆布。
等到进了洞房,她就不耐烦的扯掉了红盖头。
奶奶的,折腾一天,这点钱不好赚啊。
房内空无一人,她踢掉笨重的鞋子,解放双脚,光着脚踩在地上,巡视房间一圈,没什么入得了眼的,倒是桌子上一桌饭菜,香的很,她饿了一天了。
踢掉圆凳,拉了把宽敞的椅子过来,她坐在上面架起一条腿,撑了手肘在上面,捏了酒杯晃了晃,一脸嫌弃:“还没我一口唾沫多。”
丢掉酒杯,直接拿起酒壶,往嘴里灌了一口酒,爽极了。
另一只手,也没闲着,拿了筷子,专门拣着肉吃。
房门打开的时候,颜宁正一手拿着酒壶,一手夹着一块炖羊肉往嘴里送。
门口的钱氏,眼珠子差点没掉地上:“你,你在干嘛。”
颜宁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眼,衣着华丽,环佩贵重,又能随便推开新房的门,看这年纪,大概是她婆婆钱氏了。
紫菱在她出嫁前一天,把何家打听了个清楚。
何家祖上功勋卓越,高祖曾做到过一品上柱国,何家两位曾祖,也是战功累累,分别敕封了嘉勇公和忠勇公。
颜宁嫁的何燕珞,就是嘉勇公府的三世孙。
可惜嘉勇公一脉子孙一代不如一代,到何燕珞这,大宅二宅加起来四个兄弟,都闲赋在家,在朝中无一官半职。
颜宁的公公,堪堪在礼部谋了个七品员外郎的职位,婆婆娘家倒是显赫,父亲是中书省阁老,德高望重。
阁老府出来的大小姐,自然有些威势,不过在颜宁跟前,这点威势还镇不住她。
放下筷子和酒壶,她站起身,对方不曾得罪过她,她作为晚辈,基本的礼貌还是懂得:“娘,我饿了,在吃饭。”
颜宁的态度,坦诚大方,钱氏反倒不知道该说什么。
到底是新媳妇,这才进的家门,她不好一开始就做规矩,何况小儿子好不容易讨到了老婆,这个媳妇她心里珍惜着呢。
只当孩子小,不懂事,毕竟才十五岁,又没见过什么世面,她努力压住不快,做出一副和颜悦色的表情:“燕珞身子不爽,一会儿不陪酒了直接过来,他有些习性,我先和你说说,你去把手洗一洗,坐过来。”
颜宁照做,钱氏看她也算乖巧,放心下来。
“坐着吧,别站着。”看颜宁站着,她笑的一脸温和,招呼她坐下。
颜宁却揉揉肚皮:“吃撑了,站会儿。”
钱氏脸色暗了下,很快稳住,继续和颜悦色:“燕珞有洁癖,不喜欢邋遢。”
钱氏说着,还特地看了一眼桌子:“一会儿我会让丫鬟来收拾干净,还有,你这一身酒气,燕珞不喜欢女人喝酒,以后注意了。”
“燕珞最是讨厌带毛的东西,所以携亦阁中,是不许养宠物的。燕珞不能吃花生,吃了身上发疹子。”
“燕珞的东西,是不能随便动的,尤其是他的书。”
“东屋你别随便去,那是燕珞的书房,你去了弄乱他的东西,他会不高兴的。”
“还有,有气味的东西,你最好少吃,燕珞对气味很敏感,这个羊肉,谁让拿进来的。”
“……”
钱氏絮絮叨叨说了一堆,颜宁起先还听个有趣,后来就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了。
一堆臭毛病,谁愿意惯谁惯,她可没这闲心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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