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华刚下朝回东宫,离用午膳还有一会。
方便处理政务,他一直住在东宫,建在宫外的太子府空了一年又一年。
“殿下,尝尝这个。”
书房里,舒云双手奉上冉慕彤做的甜米蒸糕,荣华只看了一眼,“宫外的东西?”
“冉府二小姐做的,二小姐来还东宫翊天令,特意给殿下做了这个,我和逐风都有一份,挺好吃的,殿下尝尝吧。”
“她在哪?”
舒风指指放在桌案上的东宫翊天令,“二小姐说殿下不一定想见她,就和婢子在花园子里等,殿下还是不见,我马上去回话,安排二小姐出宫。”
荣华听完就拂了拂手,没有半点犹豫,他不想见她,东西一并撤走,多年来谨慎惯了,宫外的东西一概不吃。
“殿下。”
逐风急步进来,“龚妃娘娘往东宫来了。”
荣华拿起新送来的奏折看,目光停在奏折上就不再挪动。
龚雅,二殿下荣盛的生母,近来为了荣盛被派出边关巡防,明里暗里找过东宫好几次茬,这会来也绝对不是到东宫用午膳的。
不过,就算龚妃在宫里闹翻了天,他不发话,荣盛就回不来。
舒云话到嘴边不知该不该不说。
逐风拿胳膊拐拐,“想说就说,不说出来你心里能踏实?”
舒云还是犹豫了一下,“龚妃娘娘来东宫肯定要穿过南面的园子,冉家二小姐就在南面的园子里,龚妃娘娘心里有气,指不定逮着二小姐一个人,就把气撒在二小姐身上,二小姐人生地不熟,肯定要吃亏。”
逐风不以为然,“冉府二小姐才不是一个人,身边跟着一婢子。”
“婢子怕是从来没到过宫里,一来就碰见龚妃娘娘,不吓得腿软就不错。”
“舒云,你是真把冉府二小姐当太子妃了,咱们殿下娶她都是因为国师的预言,让她在龚妃娘娘面前吃点亏也好,别以为嫁进东宫就是来享福的。”
“我瞅着二小姐不像坊间传言的那样,兴许有什么误会吧。”
“误会?哈哈,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别这样说,我们没跟二小姐打过交道,二小姐究竟是什么性子,不能只听传言,要不这样吧,我去园子里看看,没啥事我就让人送二小姐回府,有事我再回来禀告殿下。”
荣华换了本奏折继续看,无声默许了,逐风过来磨墨,说:“依着我的意思,有什么好去看的,直接送走二小姐就行了,龚妃娘娘是长辈,看不惯于二小姐的做派,管教管教没啥大不了。”
逐风还说,“二小姐就是欠管教,仗着国师的预言为所欲为,把相府的脸面都搭进去了,冉大小姐如果还活着,八成会被连累得嫁不出去。”
啪一声响,荣华合上手里的奏折,“你今天的话太多。”
逐风赶紧站好认错,“是,属下失言。”
“去殿顶子上躺着,不满两个时辰不准下来。”
“殿下……”
逐风悲催了,正是日头最毒的时候,殿顶子上躺两个时辰,晒不死他也能把他给烤糊了。
见逐风半天不动,荣华锐利了目光,“还不快去?”
逐风惨兮兮地跃到殿顶子上,抱着剑打了好几下嘴,殿下面前提不得冉大小姐,一提殿下就要发火。
荣华重新拿起奏折看,又总是会想起那个名字。
冉大小姐,冉慕彤。
国师预言,冉家双生女儿一吉一凶,她七岁那年,他受封太子位,东宫设宴,她和冉晴紫随冉进忠进宫道贺。
宴席上,他头一回见到她们两姐妹,果然长得一模一样,言行神态分毫不差,但她的眼睛细看下来要比冉晴紫清澈许多。
她在席间抚琴一曲,音走低沉时,那细细的手指入弦娴熟,音走激扬时又不失从容,拂弦而下宛如高山流水,泛音轻响又如雨落玉盘,空灵悠远,听得宫里琴师都自愧不如。
当时,他怎么想都想不到会发生后来的事,更想不到她会死……
“殿下,二小姐有麻烦。”
舒云跑进来,打断他思绪,冉晴紫是他未来的太子妃,有麻烦他不能不管。
舒云边走边说:“二小姐在园子里摘了几朵花,掰花瓣打发时间,龚妃娘娘非说那花是种给圣上的,要二小姐赔,赔不出一样的就要二小姐的命,二小姐的婢子跪半天了,一味往自己身上揽,想保下二小姐,二小姐又说就是她摘的,跟婢子没有关系,一定要她赔,她赔就是了。”
龚妃明显就是借题发挥,她赔得起一园子的花,但谁也无法赔出相同的一朵,就像冉幕彤已经死了,冉晴紫长得再怎么像也不是同一个人。
走进园子,荣华目光穿过枝丫看见她,突地脚步一停。
她拿着光秃秃的花枝,面前一地花瓣,没啥大不了地笑着对龚妃说:“看好了,现在就赔给你。”
龚妃盛气凌人,“赔不出我今天一定要要了你的命!”
“行,不就一条命嘛,可惜我这条命再怎么卑贱,你今天也要不了。”
“贱骨头,马上把花赔我。”
“我又没说不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