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崇国、酃县
五月,正值盛夏,却两个月没有下一滴雨,连大树都快烤糊了,地里的庄稼就更不用提了。
酃县大同镇下桥村的村民们,为了保住所剩无几的庄稼,无奈之下接受巫师的建议,向河神献祭一名本村童女。
被紧紧绑在薄石板上的小女孩十分瘦弱,由自家亲人抬着,没费什么力气就抛河里了。
扑通一声,连个水泡都没冒,石板带着小女孩沉入河底。
那落水声仿佛砸在村民们的心上,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不忍和愧疚的神色。
倒是小姑娘的亲奶严婆子,一脸喜滋滋地朝村长伸手,“呐,人已经送给河神老爷了,十两银子呢?拿来。”
村长拿出银子给严婆子,扭头就走。
颜丫头只是他自小看着长大的老实孩子,并不是他什么人,拿颜丫头的命换河神老爷下场大雨,他心里都难受得要命,实在是看不得严婆子这一副喜笑颜开的样子。
村民们也都在心里齐齐地呸了一声。
爱钱如命的狠心婆子,为了十两银子连自家孙女的命都卖,以后会有报应的!
就在村民们都打算离开的时候,因缺水而显得非常平静的河面,却突然翻腾起了一股浪花。
黑暗、剧痛、窒息!
舒颜清醒过来之时,发现自己处于水中,不知吞了多少河水,肚子好胀,脑筋一抽一抽的疼,想动,手足还被绳索束缚得紧紧的。
胸膛胀得要炸开了一般,舒颜拼命挣扎,手臂摇晃着往上抽,一只手终于从绳索中挣脱出来,绳索是整圈儿将她绑在石板上的,出来一只手,就松了不少,她赶紧挣脱了绳索,一阵手划脚蹬,浮上水面。
刚刚呼吸到一口新鲜空气,还没来得及抹一把脸上的水,就听到好些人大叫,“浮起来了!颜丫头浮起来了!”
这一声“颜丫头”,好似咒语一般,无数个画面瞬间冲入脑海,舒颜一下子接收到太多讯息,大脑缺氧,眼前一黑,差点又要晕过去,她咬牙强忍着,用最大的意志力强撑着,奋力游向岸边。
幸亏大旱,现在枫溪河的宽度也就十来米,舒颜很快游到了对面的浅水滩,喘着气与河这边的村民们对望。
头痛欲裂,但舒颜根本不敢晕倒!
真没想到,在家里睡个懒觉也能穿越,还是穿越到一个祭品的身上!
一会儿,等待她的会是什么命运?
这些无知的古人,还会坚持要将她抛下河吗?
想到这儿,舒颜的眸中就闪过一丝狠戾,从来没见过这么刻薄贪婪的家人!
巫师提出要童女祭河神的时候,村里别的人家都不愿意奉上自家的女儿,哪怕是村尾连生了五个女儿,一天到晚骂女儿是赔钱货的马大叔也不愿意。
可是舒颜的家人却在听说有十两银子拿之后,兴奋得跟打了鸡血似的,主动将她推了出去……
怎么才能躲过当祭品的命运?
逃跑是不现实的。
因为这具身体从小就大就没吃过饱饭,今早更是滴水未进,因为奶奶严婆子说了,反正要死了,还浪费粮食干嘛?
如此瘦小虚弱的身体,怎么可能逃得掉?
舒颜转着念头的时候,河岸那边也吵翻了。
村民们拦住一个穿着五彩斑斓孔雀似的男人,询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穿五彩斑斓衣裳的男子正是巫师,嗓门又粗又亮,满不在乎地道:“肯定是你们的绳子没绑好!再把她丢下去就行了。”
村民们一听,觉得很有道理,只是这种缺德的事,他们当然不会亲自干,又将目光齐齐转向严婆子,“严婆子,你可是收了村里十两银子的,这事儿你得负责到底!”
严婆子脸色一变,恨恨地盯着两个儿媳妇,“两个死懒好吃的婆娘!真是没点用!这点小事都做不好!绳子怎么不绑紧一点?”
大媳妇黄氏和三媳妇周氏头低到胸口,心里头恨恨的,明明你自己也检查过,现在反过来怪我们!
婆媳三人相互推了半天,巫师和村民们都不耐烦了,纷纷催促。
严婆子怒道:“叫什么叫!丢个臭丫头而已,我让她自己去!我要她跳河,她敢不跳!”
严婆子拨开众人,气势汹汹地冲到岸边,一下子就对上了舒颜那双又黑又亮的眼睛。
那双眼睛,好象世上最美的黑宝石,黑亮得惊人,也深邃得惊人,好似望不见底的深潭,让人望之生畏。
尽管舒颜的表情十分平静,但严婆子的心里却莫名地有点虚,旋即,历来的强势占了上风,又恶狠狠地瞪回去。
“不要脸的死懒货,谁许你上来的?自己去跳河!你自己跳,我给你那个要死不断气的痨病鬼娘买点药吃,不然我就把她们姐弟俩都打出去,让她们自生自灭!”
周氏暗暗翻了一个大白眼,这种话能当众说吗?麻烦婆婆你看下邻居们鄙视的眼神啊喂!以后还要不要做人了?
严婆子骂完了,见舒颜没有立即照着自己的话做,反而用愤怒鄙视的眼神盯着自己,顿时大怒,抬脚就作势要踢,不过隔着一条河,当然是踢不到的。
“死犟的丫头,还不给我滚起去跳河!不然我将你娘老子丢下去!”
周氏在一旁哄她,“颜丫头,你是去伺候河神老爷的,这是你前辈子修来的福气,跟在河神老爷身边,说不定吃香的喝辣的。”
舒颜这会儿喘匀了气,自然不由任由他们再说祭品一事,要开始忽悠了。
“三伯娘真是明白人,不如你去享福呀。这么好的机会,我就让给三伯娘啦!刚才河神老爷跟我说了,我太瘦了,他一点都不喜欢!”
村长听得眼睛一亮,“颜丫头,真的?你真见着河神老爷了?他可有说何时下雨?”
村民们都十分相信鬼神,一个个紧张地盯着舒颜,就连严婆子、黄氏和周氏都睁圆了眼睛。
有机会!舒颜眼睛一亮,古人都非常迷信,她只要把话说圆了,应该能脱险!
“你这个小丫头片子,就凭你能见到河神?”
没等舒颜继续,巫师不屑地声音就传了过来。
他决不允许有人挑战他的权威!
能与神灵沟通的,只有他!
舒颜微微一笑,“我的确是没有亲眼见着河神老爷,但我一落入河水之中,河神老爷就传话给我了,说他根本不喜欢活人当祭品,希望巫师你能下河一趟,到他的宫殿里亲自拜见他,他会告诉你,他需要什么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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