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倒也有理。”面具男人把玩着手中的酒盏,唇角勾起一丝没有温度的笑意。
“那你就回去转告摄政王,此事我会暗中相助,就当我送给摄政王的人情。但长公主毕竟在太后手中,成不成,就要看天意了。”
面具男人目送北辰摄政王的人走远,眼底笑意始终莫测,这时,从他身后的屏风后面转出了一个瘦弱佝偻的老头,道:“主子当真要去救北辰长公主?”
“救,为什么要救?”面具男人面上浮现出一丝冷笑,“不过我倒是没有想过,这摄政王竟然还会关心一个弃子。”
“听说北辰长公主和摄政王,曾是青梅竹马,或许,是摄政王旧情难忘吧。”老人慢慢悠悠地走到面具男人的下首坐下。
“云伯,你什么时候也会开这种玩笑了,旧情难忘,呵。”面具男人笑意嘲讽,“摄政王可是造反逼死了长公主的父亲,还让长公主到南瑞和亲,你觉得,这是旧情难忘吗?”
“主子的意思是,摄政王救长公主,是存着其他的心思?”云伯细细一思,面色顿时一怔。
“不管他存着什么心思,他对长公主的重视是毋庸置疑的。既然当初没能用野狼除掉凰肆,那这次就靠对付北辰长公主来挑起两国纷争吧!”面具男摇动着手中的酒盏,看清酿在烛光下熠熠生辉。
“云伯,你安排人,暗中除掉长公主,并将其嫁祸给太后!”
“是,主子,老奴一定办妥。”云伯低头应下,语气中却饱含浓浓的关心,“主子,天色已晚,您该回去休息了。”
“云伯你看。”面具男人充耳不闻,只伸手指了指地上那些演着春gong秀的男男女女,笑得邪气十足,“这些人,在人前可都是端方君子,矜贵女儿的模样,谁又能想到,他们背后居然有这样不堪入目的一面,我现在才发现,原来这世上,每个人都戴着面具啊!”
云伯看着面具男人,眼中闪着浓郁的悲痛之情,却什么话也没说。
好大的雾……好冷……辨不清四周的方向,他独自一人,在雾中躅躅独行。
原来人死之后,都会在这种地方停留吗?
突然,那些雾气如同实质一般翻腾起来,就像是锅炉里烧沸的水,凰肆有些不知所措地四处乱看,就见雾中探出无数枝形如老树上枯藤一般的枝条,犹如游蛇一般往凰肆方向聚集……
凰肆左闪右避,但还是不可避免地被那些枯藤缠上,他拼命挣扎,那枯藤却越勒越紧,慢慢拖向他雾气浓厚的地方。
凰肆大汗淋漓地醒过来,映入眼帘,是床帐上蜿蜒盘绕的祥瑞金龙刺绣。
“陛下,您算是醒了,这些天,您都快吓死老奴了!”凰肆身边传来一个熟悉的欢天喜地的尖细嗓音。
凰肆侧头望去,却不由得大惊失色:“周德才,你还活着?”
“陛下这话是什么意思?”周德才脸上激动的表情一收,出现了一丝困惑,“老奴,老奴一直都活着呀,陛下这是觉得老奴伺候不周,厌恶了老奴吗?”说到最后,周德才的表情泫然欲泣。
“等等等等,你先别说话,吵得朕头疼!”凰肆心神皆乱,不耐烦地一挥手。
周德才便立马干净利索地闭了嘴,心里却忍不住担忧:陛下该不会是被毒傻了吧?
凰肆四下打量,他记得他明明死在了战场上……可这里是他的寝宫,还有死而复生的周太监……
凰肆突然一把抓住周德才的手臂,那指尖都快掐进周德才的肉里:“小德子,如今是凤元几年?”
“回、回回陛下,如今是凤元十年啊!”周德才疼得一哆嗦,嘴上结结巴巴地道。
凤元……十年……
凰肆手上脱力,重新跌回了床上,平静的眸色深处,仿佛翻涌着惊涛骇浪。
半个时辰之后。
“你是说,北辰的长公主,以谋害朕的罪名,被太后关进了天牢?”凰肆淡淡道。
“是。”周德才躬身站在凰肆一侧,试探问道,“陛下,您这次中毒,当真不是长公主下的手?”
“当然不是!”凰肆不耐烦地否认,随后冲周德才摆了摆手,“你出去吧,朕要一人静一静。”
“是,老奴告退。”周德才甩着拂尘慢慢退下,心里琢磨着,陛下如今是越来越喜怒无常了。
他身后的凰肆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掌,眼底突然溢出一丝凌厉的杀意。
温如言躺在茅草之上,双手枕在脑后,望着忽明忽灭的烛火发呆。
灰不溜秋的老鼠在她身边来来去去,温如言也毫不在意,她之前在北辰流亡的时候,比天牢更腌臜的地儿都呆过,老鼠这生物,见多了也就那样。
之前为了打发时间,她还特意将自己没有吃完的剩菜拨在了地上,引老鼠来吃。
如果不是隔壁的牢房中传来的阵阵惨叫,说实话,温如言还挺喜欢这种与世隔绝的感觉。
只可惜,温如言的这种自得其乐很快就成了一种奢望。
牢门口传来锁链被拉动的声音,温如言转头看去,就见几个穿着外玄内红女官服的宫女走了进来。
为首的那个女官脊背挺得笔直,一脸的不苟言笑道:“奴婢乃尚刑司女官,见过长公主殿下。”
尚刑司女官?温如言挑了挑眉:“姑姑不待在内宫,来这做什么?”
“奴婢奉太后命令,来教公主南瑞规矩。”女官一板一眼道。
原来太后之前说的教规矩,不是随便说说!
温如言抿紧了唇,眸光变冷:“那太后娘娘打算怎么教本宫规矩呢?”
“长公主口出恶言,忤逆太后娘娘,依南瑞宫规,鞭刑三十!”女官从腰上取下一条手指粗细的鞭子,然后冲左右使了一个眼色。
两侧五大三粗的尚刑司女官便朝温如言扑上来,一左一右地将她的手固定住,将脊背暴露在执鞭女官的面前。
温如言暗中攥紧了手指,丹田发力,只要她想,完全可以挣脱女官的束缚,并把太后的人好好地教训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