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衡……”顾清明伸手要他抱。
方越衡宠溺地亲亲他的手掌,才把他拉到怀里,“今天准备吃年夜饭,家里可能会来一些亲戚朋友,你不爱热闹就不出去了,等我回来叫你。”
“你要去哪儿?”
“我肯定要帮我爹娘接待客人啊。”方越衡起身准备收拾,下床替顾清明找几件厚衣裳。
从带来的行李里翻出一件淡蓝色的棉服,绣着复杂桃叶花纹的雪白滚边,腰侧那里还用银线勾出了一只燕形。这是上回他陪着顾清明逛夜市挑选冬日的棉服,那人非看上了这一件,跟他一顿撒泼打滚要来的。方越衡其实也觉着这件衣服好看,尤其是配上顾清明如羊脂玉般的皮肤,更显得格外白皙。
“穿这个好不好。”方越衡把衣裳递给他,“别披头散发的,记得用木簪挽起来。”
“那样不舒服……”顾清明摇摇头,他就喜欢披散着头发。
“听话。”方越衡摸了摸他的脸,“你一天待在房里我就不管你。”
顾清明咬咬唇,刚一动弹,腰又疼得要命,脸色一阵发白。
“怎么了。”方越衡见他脸色不对劲,连忙问道。
“腰疼。”
“来,我给你揉揉。”方越衡伸手抚摸他的腰际,轻轻捏弄着。
“嗯……”顾清明窝在他的怀里,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我今天想跟你一起出去。”
“好。”方越衡看他渐渐舒缓过来,又吻了吻他的侧脸,“现在赶紧收拾收拾,我先去正堂,在那里等你。”
方越衡说罢便匆匆洗了一下,赶去正堂。
顾清明伸了个懒腰,又回被窝躺了一会儿,他昨天神灵有些涣散,话都说不出来,方越衡以为他只是有点累。
但顾清明知道这绝不是好兆头,神灵涣散是他身体虚弱的表现,只能回到燕身休息。然而他伸出五指正要聚集灵气时,忽然一阵疾风吹进来,把门都刮开了。
顾清明心里一惊,连忙下床查看,手刚抓上门框,他就感到仿佛有一道屏障在挡着他一般,堵着他出不去。
这跟昨天进府的感觉一模一样。顾清明冷汗直冒,难道说府里的妖气已经盛到这种地步,连房间都沾染了吗。
为了防止意外发生,他昨晚还给方越衡结了灵气,现在他的灵气同时护着他跟方越衡两个人,很可能是这个原因,所以挡不住府中的妖气。
可是这府中的妖气又从何而来?他昨晚也看了方母和方父,两位老人家格外精神,丝毫没有被妖气沾染的气息。
“我当是哪来的小妖,原来是一只燕子。”门外有一把低沉的好嗓音,戏谑的声响传进顾清明的耳朵。
顾清明猛抬头,才发现自己周身已被灵障束缚,门口处隐隐约约现出黑色衣袂,一只白色靴子踩在门槛上,轻轻踏进来,这才看清了来者的容貌——
倾泻着乌黑的长发,细锐的亮眸藏在眼帘之下,英挺的剑眉一挑,看的顾清明心惊胆战,这害怕不是因为别的,而是他周身围绕着一团妖气在慢慢吞噬着自己纯净的灵气。
“燕子不南渡,留在这冰天雪地的北方做什么。”那人笑靥迎着,一挥手,顾清明便重重摔在了地上。
“你是什么人。”顾清明的灵息乃是集结了春日的雨水,夏日的灿阳而形成,虽纯净,但也十分脆弱,何况顾清明现在独自留在北方,连燕群都没有,更难集结灵气。现在他一旦被妖气所染指,很可能就会被迫变回燕身,就连方越衡他也见不到了。
“夜尘。”那人嘴中轻吐出两个字。
“原来方府的妖气就是你。”顾清明站起身,手指攥成拳。
“我是妖,你不也是妖?”夜尘轻启嘴唇,“一只燕妖,留在方家少爷身边,不是为了吸干他的魂魄又是为了什么?”
“胡说八道!”顾清明怒目,“我与你不同,你不过是只成了精的乌鸦,我的灵息岂能跟你混为一谈!”
夜尘眉毛一挑,这只燕子眼神倒不错,能看出他的真身,可惜修为尚浅,灵气现在又不太够,对付绰绰有余。
“清明!”夜尘正准备出手,房间转角处突然传来喊声。
是方越衡的声音。
夜尘不爽地咂了一下舌,又看到顾清明周身的灵气盛了起来,回头就看到方越衡的身影匆匆赶来。思索了半秒便挥袖化作了只乌鸦,干瘪着嗓子叫了两声就飞走了。
顾清明跌坐在地上,捂着心口,煞白着一张脸。
“清明?”方越衡踏进来,却看见披头散发,连衣服都没有换的顾清明坐在地上,眼神木木地看着前方。
“怎么了,地上这么凉,你坐在地上干什么。”方越衡连忙过去把人扶起,一摸他的手指,却是比外面的冰霜还要冷。
“我让你换衣裳,你怎么回事。”方越衡语气中不免带了一些责怪之意,他拦腰抱起顾清明,将他放在床上,“进去暖暖。”
“越衡,我们走好不好,我不要待在这里……”顾清明抓住方越衡的衣襟,眼底快要被逼出泪水来。
“怎么了,你到底怎么回事。”方越衡看他脸色,实在是害怕得不行,便也不能责怪他,“一天还没待住就要回去,你要我怎么跟爹娘接待?”
“我感觉自己病了,身体受不住。”顾清明摇摇头解释。
“病了我就去给你找郎中。”方越衡给他把冰凉的手捂热,“清明,你到底怎么想的,我把我们的事情告诉我爹娘,才能名正言顺让你跟我在一起啊。”
“可是……”
“把衣服换了,跟我出去。”方越衡把地上弄乱的衣裳捡起来,“刚刚我娘还在问你去哪儿了,我说你坐了一天马车,可能受了点风寒,在房间里休息。”
“那,那你娘会不会觉得我很懒啊……”顾清明听到这话终于转移了注意力,低头轻轻问道。
“你再躺下去她可能就来找你了。”方越衡故意笑他。
“那不行,我得赶紧给你娘留下一个好印象,越衡,你快帮我把衣服拿来,我现在就去正堂。”顾清明匆匆忙忙要挣脱方越衡的怀抱,准备下床穿鞋。
“不着急不着急。”方越衡蹲下身子,给那人先穿上白袜,又穿上一双黑色的长靴,“我娘说今天要来很多客人呢,让我带着你先上街买点东西,我这是特意回来叫你,谁知道你就坐在地上一个人发呆。”
“……”
“说到这。”方越衡给他穿好鞋,又从床边拿起那件淡蓝色棉服,“你刚刚坐在地上干什么。”
“我,我刚刚不小心摔了一跤。”顾清明低头扯谎,他怎么敢告诉方越衡刚刚是他和府中的妖见面,差点被撞散了周身的灵气,才会跌坐在地上。
“摔了一跤?”方越衡显然不信这个解释,但是他也不多问,把棉服递给顾清明,“下次小心一点,摔伤了怎么办。”
“嗯……”顾清明点点头。
等顾清明把衣裳换好,方越衡扶着他出了门,今天外面还有些阳光,不太冷。但是顾清明极其畏寒,方越衡就又给他披了件披风,把帽子戴上,只露出洁白的面容,长发未束,软软的贴在胸襟处,方越衡笑道:“看不到你样子的人,指不定以为是哪家的小姐呢。”
“你就会开我玩笑。”顾清明噘着嘴道。
“好好好,不逗你。”方越衡刚想叫老李备好马车,顾清明拉住他的手阻止道:“别叫马车了,我们走过去吧。”
“身体行吗?”方越衡疑惑问道:“你早上不是还说你累的很,现在就又能跑又能跳了?”
顾清明好像也发现自己前后说话不符,连忙说几句话给搪塞过去了。方越衡也不管他,几个侍女路过恭恭敬敬叫了一声:“少爷。”
“你们几个去哪儿。”方越衡顺便问道。
“回少爷,我们按老爷的吩咐,准备去打扫厅堂。”
“已经有客人来了吗。”方越衡问道。
“是。”
“去吧。”方越衡点点头,又对顾清明说道:“我们得快点,要不赶不上年夜饭了。”
街头上热闹是热闹,就是行人之间都是贴着身走,顾清明不喜欢这般拥挤的感觉,被方越衡牵着手护在身后,他说道:“越衡,我们要去买什么。”
“买点红枣啊,栗子什么的。”方越衡怕周围的人把他撞了,一路上抓着他的手不肯松,“再给你买点小玩意。”
“给我?”顾清明奇怪地问道。
“你看看有什么喜欢的,我买给你。”方越衡点了点他的鼻尖。
顾清明心底欢喜,恰好抬眼看见了那边在卖些小银饰,便拉着方越衡去了那边。
这边琳琅满目的都是头簪,花捆,手镯等物品,方越衡站在一旁看着顾清明挑着,自己背着手笑着看他。
“要这个。”顾清明挑了个用银丝编起来的手圈,上面还系了两个小铃铛。方越衡点点头,给付了银子,看着顾清明拿着那小铃铛蹦蹦跳跳地往前走,便笑道:“怎么跟个小孩似的,好好走路,别摔着了。”
顾清明也不戴到手上,只是拿在手里晃着玩,那铃铛响着还挺悦耳。
两人越走越远,殊不知转弯处一双墨色的眼睛正在紧紧盯着他们,那人的嘴角又勾起一抹笑意,很快就又隐到了人群中。
顾清明,你本能躲过这一场劫,但你偏要卷这趟浑水,那就怪不得我了。
燕群南飞,留你这么一只孤燕在北方,你却又对方越衡爱得痴迷,我只能利用你,让他痛不欲生。
只要你死,方越衡必定心死。
夜尘阴暗的眸子沉了沉,方越衡他们家欠我的,只能让他们唯一的儿子偿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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