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曹操，曹操就到。
一个同样穿红戴绿，但身材臃肿的女人快步走了进来。
那张涂粉的脸像刷了白油漆一样厚重，快看不清具体五官是什么样，妆容这般惨烈，脸颊处却涂了红色。
真不知一个大妈为什么这么迷恋红色腮红，方望宁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林小莲没有察觉，看到方望宁，困惑道：“你怎么穿成这样？我给你的裙子呢。”
方望宁抿着嘴，心中的理由没办法直接说出来。
两位姐姐性格太温顺，不喜欢还强忍着穿丑裙子，她可不干。
坚持自我，保持初心，不盲从，不被世俗同化，是新时代新青年的人生准则。
她本来就不是真正的方望宁，其次她对这个娘很有意见。
搁现代，这可是没文化又活在自己世界里的大妈。
自长女方琼琼嫁到了将军府，林小莲发现女儿照样可以光宗耀祖，对女儿的终身大事极为上心。
不过，她产生了极大的误会。
一个没有权势的普通商人之女，嫁给了王公贵族，是某种不可言说的缘分，但总不能认为所有女儿全是嫁王公贵族的料。
林小莲却深信不疑，一有机会带着她们往贵族聚会上凑，期待有谁再相中她的女儿们。
然而林小莲的审美太土了，给女儿定制的衣裳永远都是鲜艳过分的颜色。
上流社会最不屑的就是俗气。此外朝廷一直“禁奢倡俭”，不支持达官贵族披金戴银。
达官贵族的衣服往往选择柔软的好料子，加上精致的缝制工艺，整体低调含蓄，通过细节漫不经心地露富，绝不是直接来个视觉冲击。
说起来，像林小莲这般招摇，没因奢侈被问罪，恐是见其品味太低，懒得计较吧。
由于目前主要的任务是嫁方瑶瑶，林小莲勉强不计较方望宁的穿着。
“是时候出发了，阿妹。”
林小莲对周妮真的好。当初都打算结拜姐妹。是周妮觉得自己何德何能得此善待，拒绝了，只愿当个忠心耿耿的仆人。
林小莲还是亲切地唤周妮“阿妹”。
不需要林小莲再说什么，周妮出门准备马车。
“我不去了。”方望宁道。这是她昨天就考虑过的话。
今天要去参加官员赵侍郎之女赵丽妍的成人礼。赵丽妍跟方菲菲是好友，所以邀约了方菲菲。
这种邀约可以带亲眷去，林小莲又搞错重点，自己去不说，还要带上方瑶瑶和她。
这是人家的成人礼，不是相亲大会！林小莲怎么一点都不害臊，带着这么多女儿去，不是祝贺人家成年，而是想推销女儿。
方望宁已经把林小莲参加的宴会全称为“林小莲出丑会”，不管它的实际定义是什么。
林小莲正要问方望宁为什么不去。姐妹中排行第五的方美雪跑过来，高声嚷道：“我去，我要去！”
众人看着奔跑而来的方美雪，都倒吸一口气。
方美雪穿了长极拖地的黄绿色褶裙，一看也知是林小莲定做的。
方美雪今年十二岁，到了好奇心重的年纪，什么都想参与。这是方望宁可以理解的。
方望宁感到困惑的是，年纪轻轻的方美雪跟林小莲一样喜欢五彩缤纷的裙子，还有脸也涂得很白，脸颊处加了两坨红色腮红。
这种“猴子屁股风”的妆容，多看几眼，方望宁就有冲动，想打点水直接往她头上泼。
方美雪戴着时下流行的绢花头饰。
绢用蚕丝织的，染色后做出各种花型，再搭配金银丝线和珍珠组成发钗，是一看就知价钱不菲的头饰。
偏偏在方美雪头上，像廉价花朵搭配塑料珍珠，一点质感都没有。
方美雪的品味也相当糟糕，是因为耳濡目染吗。奇了，为什么方瑶瑶和方菲菲就没受到影响。
林小莲认为方美雪年纪太小，没到论嫁时间，不适合参加聚会。即使方美雪吵着闹着，仍让她留在家里。
因为方美雪的突然加入，导致方望宁原先的那个“不去”被搁置。
林小莲又发现方菲菲一直抱着雪球，问：“你要把狗带去吗？”
方菲菲撇撇嘴，松开手，把雪球交给一直负责照顾它的丫环晓云。
接着，林小莲不断催促快走，完全忘记方望宁今日不想去的事情。
方望宁被拉过去，不过她也懒得争了。去就去吧，又不是上刀山，下火海。
马车有两辆，一般各坐四人。
方望宁不想与林小莲同坐，硬是挤进方瑶瑶和方菲菲的车厢里。
理由便是想跟她们说说话。
方望宁见二姐方瑶瑶神色不佳，看得出完全不想去的。于是问道：“二姐，你不愿意，怎么不说呢？”
她好歹试图反抗过，方瑶瑶从来没提出反对，林小莲要她干什么就干什么，穿什么衣服就穿什么衣服。
但她的神态非常明显，几乎都在表达着不愿意。
“我……”方瑶瑶一时不知怎么办，显得很纠结。
“这能拒绝？娘都要疯了。”在旁的方菲菲解释道。
林小莲每天每刻都想着方瑶瑶的婚事，巴不得她今天就能出嫁。
方瑶瑶明明才二十岁，搁现世是吃喝玩乐的青春年纪，谁要这个时候当家庭主妇。
这个时代的婚嫁年龄太早了。
长姐方琼琼就是十六岁订婚，十七岁出嫁。
几年前，林小莲打算方瑶瑶到十六岁左右，也订下门好亲事，于是带着她四处走聚会，折腾到如今二十岁，什么事都没发生。
方琼琼出生时，酒业有了起色，家中周转资金多了。
林小莲年轻时候吃过苦，最懂得没钱的滋味。于是别的女儿有什么，她也给女儿什么，学诗文，学歌舞一样没落下。
方琼琼非常聪慧，没养成骄纵的性格，反而真学了一身本领，琴棋书画样样通，还有不容忽视的沉鱼落雁之美貌。
于是，方琼琼越过了阶层，嫁到了董将军府，成为一段佳话。
方瑶瑶比方琼琼小两岁，林小莲觉得方琼琼嫁得好，方瑶瑶也要嫁得好。毕竟两人从小玩在一起，方琼琼会的，方瑶瑶也会。
林小莲打听过董将军的其他男性亲戚，得知要么已娶，要么已订婚。无奈目光放到其他王公贵族身上。
有方琼琼的佳话在，方瑶瑶本是不愁嫁的。更何况方瑶瑶也是位美人，明眸皓齿，蜂腰削背，仪静体闲。
现实是，普通商人林小莲看不上，王公贵族看不上林小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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