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云雀有限的记忆里，她的运气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背过。
就是短短的半天之内，她就遇见两件让她抓心挠肝的事情，一是劫色，二是杀人。
今天，她不过瞎晃悠，就遇到了李大娘张大嫂扯着脖子在街上哭喊，“儿啊，我的儿啊！”
李云雀一打听，才知道是她们家几个崽子淘气，跑到后山里玩去了。
这还了得，围观的人纷纷劝道：“赶紧报官吧。”
旁边有人搭腔，“已经报了，大人派人进去了，这都一个多时辰了，还没消息呢。”
李云雀吧，色是色点，但心肠也是真的好，一听这话，便决定要进山帮忙找人。
何况，这时节，正好拾蘑菇了，她馋了很久了。
她慌忙跑回家。
刚吃了午饭，爹爹在午休。她顺手挎着小篮，提了把镰刀，要进山里去了。
李鸿鹄对她的一举一动都十分惊厥，感觉到她要出门了，他猛地睁开眼睛，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口齿不清地问：“云雀，你去哪儿？”
李云雀晃了晃手中的镰刀，“我要去帮李大娘找娃。”
李鸿鹄睁大了眼睛，“找娃？你忘了，玉无风，可是逃到山里去了。”
李云雀满不在乎，“后山那么大，不会遇见他的。”说着，她跑过来抱着哥哥的胳膊，“哥，你就陪我去嘛，有你在，他不敢出来。”
李鸿鹄最经不住她撒娇，接过妹妹手里的篮子和镰刀，“走，哥陪你去。”
后山的山脚已被官府拉了防线，禁止任何人进入山林。
时值中午，烈日当空，酷暑难耐。官兵们都站了几天几夜了，实在疲乏，歪歪斜斜地倒在树荫下打盹儿。
李云雀拉着李鸿鹄，猫着身子，轻易就突破了防线，神不知鬼不觉进了林子。
想必，那贪玩的孩子，也是这样进的山林。
才走没几步，就听有说话声传来，“你们这些捣蛋鬼，再乱跑，当心被野狼叼去。”
看来，孩子找到了。
李云雀松了一口气，举举手中的篮子，“哥，咱们采点蘑菇就回去。”
啧啧，若是往年，一到这个季节，这林子里人来人往，简直不见蘑菇踪影，今年可不同，玉无风一逃，连续几天，这林子就再也没人敢进来，蘑菇成片地长，李云雀脸都笑歪了。
不消一会儿，她的篮子就满了，可她心不满，又找了几根草串，串了两串挂在李鸿鹄的脖子上。
他们坐在一棵树荫下，打算休息一会儿回家了。
可这屁股刚一挨地，隐约就听前面的林子里传来尖细的声音，像是——求救声。
“哥，你听，什么声音？”
李鸿鹄竖起了耳朵，警觉起来。
果然，林子里传来了兵器碰撞的声音。
“去看看。”李云雀管不住那颗好奇的心。
李鸿鹄一把拉住妹妹，“别去了，要是碰上玉无风，那就惨了。”
“怎么，你怕他？”
李鸿鹄把手一甩，“怎么可能？”刚一说完就虚了下来，“可能是有那么一点点怕吧。”
“别怕啦，这不还有我的吗？”李云雀拍拍胸脯。
“你？白送人家塞牙缝啊。”
“别啰嗦了，走吧。”
李鸿鹄拗不过妹妹，只好跟了上去，两人蹑手蹑脚，朝着声音行进。
爬上一个小斜坡，果然见前方的空地上两道翻飞的身影，一个黑衣，一个蓝衫。地上，还趴着一个青衣女子，头发凌乱，嘴角有伤，正拼命整理破烂的衣衫，眼神中虽有惊恐，却是咬着牙不掉一滴泪。
兄妹俩只敢探出半个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突然，李鸿鹄叫道：“玉无风。”
“哪个？”
“蓝衫人。”
“你怎么知道？”
“当年抓他的时候，我见过他，我朝他扔过一把沙子。”
“另一个呢？”
“不知道。”
恰在这时，黑衣人一个翻身转身落地，正好面对着李云雀。
李云雀看清了他的脸。
她一愣，觉得浑身的气血都在这一瞬间冲上了头顶，目无杂色，唯有那一张俊颜。
她激动得一把抓住李鸿鹄的胳膊，把李鸿鹄掐得差点儿失声大叫。
“哥，你看到了吗？”她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看到啦。”李鸿鹄回答。
“帅吗？”
“帅。”
“啧啧，整个汾阳，再没有人比他更帅了。”
“没有了没有了，”李鸿鹄也激动起来，“你瞧你瞧，这一招叫倒拔垂杨，至少得练三个月呢。”
“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呢？”
“蛟龙出海！”
“比花蝴蝶简直有魅力多了，不，他们完全是两种人，不过，我更喜欢这一种。”
“又一招凤舞九天，玉无风必死无疑啦！”
“哥，我觉得我情窦开了。”
“割喉……”
兄妹俩鸡同鸭讲。李鸿鹄的话音刚落，就见一道血弧从玉无风的喉咙中喷射出来，溅了一地。
玉如风捂住喉咙，难以置信地睁圆了眼睛，抽搐了两下，轰然倒地。
男子潇洒收了剑，走到青衣女子身旁，不置一言，表情淡漠得很，眼眸微眯着，像是再看一件毫不起眼的东西。
女子转了个身，朝男子跪着，双眼盈盈泛着水光，哽咽着道：“小女子名叫周月河，是出来走亲戚的，不曾想却遇到这种恶匪，多谢公子相救。”
男子皱起了眉头，握剑的手一紧，“周月河？”
“是。”
不知是不是李云雀看错了，她觉得那男子的眼神忽然变得凛冽起来。
周月河一把抓住他的衣角，“公子，我家人已尽，亲戚们也不待见，走投无路，公子既救我一命，我愿跟随你，做牛做马，还救命之恩。”
“做牛做马？”男子嘴角微微一扬，蹲下身去，“这个，挺不错的。”
李云雀早已起了抱怨，“就知道是这样，救命之恩以身相许，那些禁书里都是这么写的，还不是看人家好看，哥，要是换了你，估计连句谢谢都捞不着呢。”
“这么好的身手，要是换了我，我也愿意追随。”
“你呀，练功都练傻啦。”李云雀点着哥哥的脑门。
远瞧着黑衣人已经领着周月河往林子深处去了，李云雀窜了出来，要跟上去。
李鸿鹄一把抓住她，“你疯啦？他功夫那么好，很容易察觉到我们的。”
李云雀不听，“哥，我们就远远地跟着，去看看他究竟是谁，住在哪里？”
“不行。”
李云雀急了，“我就看两眼，再看两眼。这样的男人，整个汾阳都找不到第二个呢。”说着挣脱李鸿鹄的手，跟了上去。
李鸿鹄无奈，也只得跟了上去。
兄妹俩不敢靠得太近，远远地跟着。
黑衣男子一直在前面走，周月河跌跌撞撞地跟在后面。
走了约半个时辰，渐渐到了山腰，林子越来越密，拢着一层淡淡的雾气。
穿过林子，视野开阔起来。
兄妹俩看着眼前的一切，惊得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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