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双走的时候我已经醒了,按道理来说,她不会知道我刚才又睡着了,而且,是以那么确定的语气。除非……
她假装哼了一声:“猜的,不行吗?”
我毫不迟疑地说:“行,当然行,不过真的是猜的吗?”
唐双扑哧一声笑了:“看你吓的,怕我把你看穿猜透了是吗?别紧张,我刚才漏了一份资料在房间里,让Stacy姐过去取了一下,她回来说你正在床上睡觉,就没吵醒你。”
原来在我睡觉的时候,唐双的秘书进过房间,难怪我会梦见有人站在床边。
这样的话……我赶紧追问道:“她有没有说给我拉了窗帘?”
唐双在电话那边说:“这倒没有讲,不过Stacy姐会这么做的啦。”
我长舒了一口气,就说嘛,这是一个唯物主义的现实世界,根本就不存在什么鬼,更没有死掉的大学同学来帮我拉窗帘。
果然不出我所料,唐双接下来说:“下午的会开得很成功,这边的高层差不多都搞定了,会在董事会上支持我。不过今晚还不能陪你吃饭,我吃完会早点回去的,你自己安排一下晚饭,别饿着,乖呀。”
我答应了一声:“好,没问题,我去约个大学同学吃饭。”
唐双马上问:“男的女的?”
我故作夸张地说:“当然是女的啦,大学时暗恋我的。”
唐双识破了我的吹嘘:“算了吧,还能有人暗恋你,就算有,你也不敢去。”
我嘿嘿一笑:“这都被你看穿了,好啦,是跟老曹吃饭,大学时的班长,我跟你提过的。你要不信,我等下跟他合照给你打卡。”
唐双非常自信地说:“不用了,你还敢骗我?不过不准再喝酒啦,听话,不然今晚有你好看。”
我连声答应,两人挂了电话,再一看时间,已经快要17:00了。
我喊了声糟糕,赶紧冲进浴室,以豹的速度洗漱、梳个油头、换衣服、戴上手表,把手机从充电器上一拔,转身就出了门。还没进电梯,我就开始叫“滴滴”,加价。北京的交通实在让人头疼,现在有“滴滴”算好点了,我几年前的冬天来过一次北京,在下雪的路边等了半个小时,硬是打不到出租车。
交通差,空气不好,如果不是挣钱多,谁愿意待在这里?
当我坐进滴滴专车,在已经开始拥堵的路上,朝着大董慢慢开去时,我就在想,老曹——不,人家是堂堂CEO,又请我吃饭,还是尊称为曹老板吧——这几年挣了那么多,等下我就往死里点最贵的菜,不然都算不给面子。
这么想着,我的肚子开始叫了起来,看着路上慢腾腾走着的车子,我开始领悟到一条帝都生存守则:你肚子饿的程度,和道路的顺畅程度,总是成反比。
我在快要到18:30的时候,才急匆匆地冲入大董,曹老板已经在包房里等着了。看见我来,他抬起头来笑着说:“来啦。”
之前他在深圳上班,我们还会偶尔出来吃饭聊天;自从3年前他来北京创业,我们见得就很少了。上一次见面,应该也是在一年多以前了。
大部分男人在开始工作后,就在发胖的道路上勇往直前,再也没法回头;每当看到大学时代的照片,就会感叹道,看我那时多瘦,长得是不是像谁谁谁。只有一小部分幸运儿,时光在他们身上留下的烙印很少,大学时什么身材,10年后还是什么身材。就像林志颖的那本书名一样——我对时间有耐心。
没错,曹老板就是这样的人,当年是高大白净的小鲜肉、交际花,现在一样的身姿挺拔、肩膀宽阔,岁月对他很友好,给他增加的只是成熟男人——现在流行的说法是叫大叔——的另一种魅力。
当然了,还是没我帅。
我在曹老板对面落座,看了眼手上的腕表,抱歉地说:“不好意思,迟了半个小时。”
曹老板嘿嘿一笑:“已经很快了,还以为你7点才能到。”
他伸手招呼服务员:“上菜。”
我打趣道:“还是来迟了啊,我准备点最贵的,狠狠宰你一次。”
曹老板笑骂道:“你小子。怎么样,来瓶五粮液?”
我挠了挠太阳穴:“算了,我昨晚喝断片了,劲儿还没过,我也喝不惯白酒。”
说到这里,曹老板脸上的笑,突然凝固住了。
他一定也想起了,昨天晚上跟我一起喝酒的是谁。
曹老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脸上的表情还是有点不自然:“好,那就不喝。”
我点头表示感谢,心里暗自在想,看起来,曹老板不想那么快进入到讨论老向的阶段。倒也是,先好好吃饭吧,别让这件事破坏了心情。
我摸了摸肚子,从今天下午到现在就喝了半碗粥,已经饿得前心贴后背了。幸好这时候,服务员推门而入,开始上菜。
事实证明,想要宰曹老板一刀,根本不用我来点菜;因为曹老板自己宰自己,宰得更狠,点的都是硬菜,大董烤鸭,葱烧海参,樱桃鹅肝,过桥东星斑,总之,彻底贯彻了我“什么贵就点什么”的作战预期。
曹老板介绍说,奥巴马他老婆来京时,吃的就有这几道菜。
我当然也没跟他客气,一顿风卷残云,半个小时后,肚皮跟后背的距离,明显增长了很多。
曹老板用餐巾擦着手,说道:“老蔡,饭量没见老啊。”
我打了个饱嗝:“呃,你以为啊。”
服务员把菜都撤掉了,曹老板问要不要换个地方,我说算了,就在这里吧。
两个吃饱饭的男人,就这么一边喝茶,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我们聊到了曹老板的公司情况,聊到了他三岁的女儿,聊到了我的霸道女朋友唐双,甚者聊到了我在网上写的、关于雪山跟浴室的帖子。
曹老板干笑了几声:“没想到,老蔡啊老蔡,你还成了科幻小说家嘛。”
虽然帖子里的内容,是根据我的真实经历改编,不过反正说出来也没人信,我索性大大咧咧地说:“对啊,编起来特别伤脑。”
曹老板又喝了一口茶,终于,在兜了那么久的圈子之后,他终于切入了正题:“我懂了,昨天晚上的老向,也是你编的故事,对吧?”
我皱起了眉头,揣摩他这句话的意思。
从表面上看,曹老板说这句话,是不相信老向还活着,所以在试探我,看是不是我自己编造出来的故事。
可是再深想一下,如果曹老板确定老向死了,认为这是个铁板钉钉的事实,那么他根本用不着试探我。人死了,就是死了,无论我怎么编造,老向也不可能活过来。
要知道,曹老板不是什么有大把时间的闲人,他有一个正在冲刺创业板的公司,时间就是金钱,真正的“分分钟几百万上下”。为了一个已经死了10年的人,一个无聊的恶作剧,他不太可能会特意抽出时间,来跟我吃这一顿饭。
更别提,几次提到老向时,他脸上出现的不自然的表情。
这里面,有古怪。
“老蔡?”
餐桌对面,曹老板在呼唤我。
我嘿嘿笑了一下:“不好意思啊,这饿急了一下子吃得太饱,血糖飙升太厉害,脑子发晕。”
曹老板显然不相信我说的话,不过还是摆摆手:“没事没事。”
我喝了一口茶:“曹老板,你说的昨晚老向的事,确实……”
他关注地伸长了脖子,我接下去说:“不是我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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