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好。晚……”他的话还没说完,电话里只剩下“嘟嘟”的忙音。
捏着手机,楚遥望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目光悠远,仿佛看见了心爱的女孩在雨幕中朝自己挥手。她甜美的笑颜是他前进的动力,心里既苦涩又甜蜜。
这段时间真的好想她,多想再多听一会儿她的声音。
可那丫头,罢了,再忍几天,忙完这一阵就可以好好陪她了。
从暗夜的侧门出来,岑染向为自己引路的人再三道谢,男孩儿只朝她摆手,让她趁着警察没注意到自己赶紧走。
据说暗夜窝藏恐怖分子,被武警包围。她小脸发白,隐隐觉得那些警察跟那人有关系。
可这些都与她无关,她只想快点离开这个恶心的地方!
岑染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雨水打在她身上也浑然不觉。她浑身酸痛无力,却根本不想坐车回家,几乎是拖着沉重的身体,一步又一步地踽踽前行。
一辆黑色的宾利一直不远不近地跟在她后面,车里的人看见雨中可笑的女人,仿佛是恶作剧般突然急踩油门,从她身边疾驰而过。
泥水溅了岑染一身,黑色宾利却扬长而去,留下一串黑烟,如同胜者的示威。
岑染对自己的狼狈视而不见,只觉得倒霉的时候,走在路上连车都欺负她。
偏偏这个时候,杨小娅的电话打了过来。
她接起来还没说话,电话那头就犹如炮轰。
“染染,你昨晚去哪里了?我找你半天,打电话也没人接!”
“我,我后来身体有点不舒服,就提前回家了。”捏着手机的指尖都在发白,岑染死死地咬着唇。
她知道这件事和娅娅一点关系都没有,可现在自己真的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她。
娅娅只是想帮她,如果知道自己好心办坏了事,一定也很难过吧?
“提前回家你给我说一声呀!”
“我……”
“你没事就好,我还要继续补觉,先挂了啊。”
没等岑染回答,那边已经挂了电话。
岑染无力地笑了笑,她怎么会担心娅娅那样大大咧咧的姑娘发现端倪呢?
爸爸还在医院,她还得收拾好了明天去看他。
她暗暗给自己打气:岑染,你没时间伤感,你必须振作起来!
医院永远是一个沉重的地方。
这里迎来送往,几乎每个人的脸上都一片麻木。
走道里充斥着福尔马林的味道,手术室外,一个衣着朴素头发散乱的女人跌坐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一个三岁大的孩子呆愣地看着女人,伸手给她抹眼泪。
路过的人看到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哎,这女人和她丈夫都是在工地上打工的,现在手术失败,家里的主心骨没了,她一个人带着孩子要怎么活?”
“是啊,听说他们家为丈夫治病都花光了所有的积蓄,还欠着债。”
“这孤儿寡母的,真是可怜。”
“看那孩子,估计还不知道妈妈在哭什么,只知道一个劲儿地给妈妈抹眼泪。”
“唉,人在的时候还有个念想,人没了,什么都没了。”
“……”
两个护士靠在门边低估,她们都眼含同情,却又无可奈何。在医院里,见多了生老病死,已经不足为奇。
可这她俩的话却深深地触动了岑染。
是啊,如果爸爸不在了,她一个人要怎么活?
岑染突然觉得手里的保温桶非常沉重,她想起了昨晚给林医生打电话问爸爸的情况时他说的话,准备三十万手术费。
如果没有,爸爸就只能等死。
三十万,她要去哪里筹这三十万?她的手死死地抠着保温桶。
“人在的时候还有个念想,人没了,什么都没了!”
那个护士说得对,她不能坐以待毙!
没钱可以去凑,爸爸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她红着眼推开病房的门,岑东城面色枯黄,却在看到女儿的一瞬间容光焕发。
“爸,今天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岑东城点点头,看着女儿,“眼睛怎么红了?”
“没事儿,有个民工今天手术失败,他妻子和孩子在外面哭,我看着怪可怜的。”岑染故作轻松地笑着,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和岑爸爸说。
“傻丫头,生老病死是上天注定,你别太在意,爸爸之前一直瞒着你,就是怕你想不开。”
知道女儿可能已经从老林那里得知了自己的病情,他拍了拍女儿的手,安慰道。
“爸!”岑染一下子站起来,“您别胡说,什么死不死的!林医生说了,您的病只要做了手术就可以好。”
“不过是多活几年罢了。爸都这把岁数了,还差那几年吗?你别费心思了,我们家欠了一屁股债,哪里还有钱做手术?你乖乖去实习,毕业了找份稳定的工作,嫁个好人家,爸爸也就心满意足了。”
“手术的钱我会想办法,您就别操心了!”岑染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身就往外走。
“染染,染染!这孩子……”
岑东城看着女儿的背影直摇头:青青,你这个女儿啊,和你当年的脾气简直一模一样。
那厢岑染一出病房门就忍不住掉了眼泪,她粗鲁地抹了一把,然后掏出手机开始翻电话簿拨号。
“喂,陈叔叔吗?您最近身体好吗?我爸做手术差点钱……啊,哦,好的,谢谢啊。”
“林伯伯,您好。是这样的,爸爸生病住院……喂?林伯伯?”
“嘟嘟嘟……”
“张老板,您还记得我吗?我是岑染啊。我爸爸是岑东城……”
摁掉电话,她继续翻着号码,不厌其烦地一个一个拨打过去,可不是没人接,就是没钱,要不电话通了还装没信号。
总之,一句话,借钱没有!
她不过是想爸爸陪自己久一点,怎么这么难?无助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身体软软地下滑。
岑家也曾经是虞城人人艳羡的豪门,爸爸交际极广。以前想做什么,还没开口就有人替她办妥了。
可现在,大厦倾塌,一夜之间,她就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世道炎凉,情比纸薄。
如果说还有一个人愿意,并且能帮到自己,那只有……阿遥。
翻着手机里阿遥的号码,岑染有一瞬间的愣神。
如果,自己开口,阿遥一定会帮忙的。
可一旦开了这个口,她和他就再也回不去了。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也抵不上他妈妈手中一张施舍的支票。
那天她还在学校上课,根本不知道岑家破产的消息,就接到了蒋阿姨的电话。
她一如既往用亲昵的语气唤自己染染,只说想见她一面,给她带了些东西,就在她学校外面。
岑染不疑有他,甚至心里想着蒋阿姨待自己可真好,来学校这边就顺道来看她。以后如果嫁给阿遥,连婆媳关系都不用担心。
可是,那个平日里慈眉善目的女人,用一张十万块的支票就想要结束自己和阿遥二十年的感情。
十万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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