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儿，你知道吗？在你阿爹下土的时候，周边的邻居都在为阿娘阿爹可怜。
说老石家就你哥哥一根苗，现在还上了战场，这么多年都没有消息，八成死在边关了，你爹这边的香火就在这里断了，老石家现在是真的断子绝孙了。”
“草儿，你知道当时阿娘听着好难受吗？阿娘又恨为什么老天不多送个儿子过来，阿娘好恨草儿你为什么不是男孩。”
神色有些扭曲的石氏，石草心里很难过，可是她不敢有丝毫的反驳，只能静静的听着
“阿娘知道这样想很坏，对草儿不公平，可是这个世道要这样逼迫这世间的女子，草儿不要恨阿娘好吗？”
石氏的话语又突然一变，神色温柔的看着石草：“草儿也长大了，可以养活自己和阿娘了，你哥哥走的时候对阿娘说了，草儿出嫁时，要给草儿添妆的。”
石草顺着石氏的话语，安静乖巧的回道：“对呀，阿娘你不是说，哥哥还要回来给草儿添妆吗？还要哥哥做草儿的靠山，那样村子里的坏狗蛋和驴宝他们再也不敢欺负草儿了。”
听着女儿乖巧的话语，石氏好似又回到石壮出事的那段时间。
当时听到张根的通知，石氏火急火燎的往林神婆家跑去，当看见石壮无知无觉的躺在草席上，颤抖着手用尽全身力气才触碰到石壮的鼻息，手上那还热乎着的气息安抚了一路上担惊受怕的心里。
那已经到嗓子口的心有了慢慢跳动的气息，回过神来，转身看向林神婆，小心翼翼问道：“婆婆，我家这口子的腿还有救吗？”
林神婆佝偻着背脊面无表情的看着床榻，在那昏暗的房间里显得有些麻木地抖动着她的唇角 “老妪救不了他的腿，只能保证命不死。”
石草娘那心口的气突然就被闷在当下，不能吐出来也咽不下去，忧急焚心的昏厥过去，等再次醒过来时，只见石山无神的看着窗外没有几颗繁星的夜色。
秋天快要到了，其他村民住的地方离他们住的小院挺远的，在这寂静的寒夜里透过窗柩显得自家院落凄清孤冷。
往常这个时间段，他们夫妻已经拿着竹篾一起到前面村落和村民话家常，编竹篓了。
一阵娃娃的哭叫声唤醒了思绪混乱的石氏，醒过神来看着长子在旁边熟练的哄着怀里的娃娃，她揉了揉疼痛的大脑。
回忆起昏倒前得到的答案，在床榻上默默的流起泪来，特别是看着石山乖巧的哄着怀里的妹妹，那无声的泪水慢慢变成了哽咽的低泣。
她的双手捂着心口，直接吐出一口血来，石山看着阿娘吐血被吓了一跳，赶紧将怀中的妹妹放在床榻上，对他阿娘道：“阿娘，您怎么样了？怎么吐血了？”
石氏看着眼前满脸担心自己的儿子，柔声安慰道：“娘没事。”
石山神色认真的对石氏道：“阿娘，您千万不要太过忧心，林家婆婆说了，忧心过头容易损身子，家里还有爹爹和妹妹等着您照顾呢，您一定要振作起来。”
石草娘看着面前儿子那憔悴无神的面容，沙哑着声音担心问道：“你怎么憔悴成这般模样，现在是几时了呀？你阿爹怎么样了，对了，还有干活用的锄还在山地里，你去拿回来了吗？”
石山看着石草娘的表情，温声安慰道：“娘，你不要急，锄我已经去拿回来，现在已经过去两天了，阿爹醒来一次后又睡过去了。”
听着长子对家里这几天井井有条的安排，石氏心里安神了一下，可当听到石山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详细的告诉她后，她只觉晴天霹雳，心神涣散。
“阿爹现在有些不认人，儿子已经去问过林神婆，林神婆说阿爹被伤了神智，后面就只能是一个痴傻之人了。”
“娘，现在家里只能靠你振作起来了，今早村长过来说服徭役的事情，儿子明早就要和村里的明山哥他们一起到边疆服军役。”
“村长说本来我家壮劳力阿爹当时填的是他的名字，但是现在阿爹这个情况，如果还坚持去，这是直白白的去送命呀。”
无神望着长子嘴里的张张合合，石氏眼前一阵晕眩，好长时间才知道长子说的话语是什么。
她看着从小都没离家的儿子要去那么远的地方，想着前段时间镇子上传来的消息，说朝廷边关连连失利，现在送去边境的壮劳力都是去送死的。
她和丈夫也一直不敢告诉长子，服徭役是要到边疆去的，想着能瞒一时算一时，在离家前多过几天安生日子。
谁知道消息来得这么突然，家里的变故来得这么急，长子今年才十四岁，还没娶上新媳妇，还没为老石家传宗接代。
石氏感觉嘴里的味道有些发苦发涩，干哑着声音看着长子黝黑方正的脸，：“山儿，你带着妹妹逃吧，逃得远远的，就可以不用去送命了。”
石山有些震惊的看着石氏：“娘，你说啥，你让儿子带着妹妹逃，那你和阿爹怎么办，你不要阿爹和你的命了吗？”
那油灯的灯芯快要燃完了，在这寂静的夜晚好似最后的一丝亮光压倒着这个家。
石氏衰败的脸色强撑着精神听石山说道：“阿娘，儿子无能，在这家最困难的时候不能陪着您和阿爹妹妹一起度过这难熬的日子。
但是儿子亦是男子汉，不会舍弃阿爹阿娘独自逃生，儿只愿在边疆时，家里的阿爹阿娘身体康健，小妹能替孩儿承欢膝下，好好孝顺阿爹阿娘。
等着孩儿早日结束边关战役，官爷早日放孩儿回家乡，再来父母膝下承欢。”
石氏看着跪在自己床榻的儿子，满面泪水不停的磕着头，石氏焦急的下了床榻，紧紧抱着儿子，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只能无奈的撕心裂肺哭诉，万千叮嘱道：“儿呀，此去山高水长，不知何时才能返乡回家，娘望儿子能平安归来，娘会好好看顾着你阿爹和妹妹的。
只盼时时有我儿消息，在外寒冷不要忘了添置衣裳，望儿时时记着家里的阿爹阿娘，还有你那年幼的妹妹等着你回来添置红妆。
此去路遥，朝廷年年征兵，又有几人生还，娘不要儿子英勇向前，只求上苍怜悯，能让你早日回归家乡，早日阖家团圆……”
（小说未完，请翻页阅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