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童面色蜡黄黝黑,黑的发亮的眼珠子占据了半张脸,深陷的脸颊上凸出的骨头让人联想到了骷髅披着人皮的样子,但石氏却小心温柔的抚摸着这张有些恐怖吓人的小脸。
女童听了石氏的吩咐,乖巧认真的回道:“阿娘,草儿一定会好好陪着阿爹的,不让阿爹去危险的地方。”
石草等阿娘离开家门后,将院门轻轻关上,拖着屋檐下的茅草,往野鸭圈里去,那里是她阿娘九月份在水田里捡到的野鸭子。
阿娘说野鸭子长大会飞,要剪掉它翅膀上的羽毛,等它长大了,就可以下蛋给阿爹和草儿吃,阿娘还专门给它收拾了地方给它住。
不过阿娘说这几天下雪天很冷,要给野鸭子睡的地方铺上枯草,免得受了寒凉。
石草将枯草铺在地上,对那地上斑嘴的鸭子念叨:“鸭鸭,你要快点长大生蛋蛋给草儿吃,等天没有下雪了,草儿去给你捉虫虫吃,这样你就不会饿肚子了。
草儿肚子好饿呀,到时候草儿给你找野菜,野菜吃了肚子就不饿了。”
只见那鸭子扑腾着翅膀,去啄枯草,石草看鸭子不理它,她觉得无趣,离开鸭棚转向她阿爹住的房间,见自己的阿爹还在睡觉,石草拿着枯草在那里无聊的玩耍。
快到晌午时,石草看着阿爹醒来,高兴的围着她阿爹转,嘴里说着:“阿爹,阿娘出门去了,阿娘让你不要出房门,你听到了吗?阿爹。”
“阿娘还留有干菜汤在锅里,让我喂你吃。”石草爹面上没有半点表情,只痴痴呆呆的看着面前的女童叽叽喳喳的说话。
“饿,饿。”喊着喊着他就像个小孩子一样哭出来,拉着他面前的女童直接往厨房跑去,嘴里念叨着:“吃的,吃的,饿。”
石草连忙拉住她爹的手“阿爹慢点,不要跑,草儿给你端来。”
可是她阿爹不听她的话,拖着石草不停的往厨房方向跑,却在这时,石草听见轰隆一声,家里的房子被白皑皑的大雪压倒。
院子里到处铺散着从房顶飘出来的杂草和四溅的雪花,吓住了石壮,他转过身一把将吓得怔住的石草抱住,蜷缩起来,本能的防备着。
石草回过神来也神色惊慌抱紧着她的阿爹焦急问道:“怎么办,阿爹,怎么办,我们的房子没了……”
一阵苦涩带辣的味道唤回了石草的神智,石炉里已经散发出浓浓的药香,婆婆说只要这个味道转换成涩味,药就烘焙好了。
现在可以不用再石炉下烧火,石草将石炉里未燃尽的木材拿出来放到旁边,收拾了一下手上写字沾染的草木灰。
走到竹屋前院,恭敬的看着老妪喊道:“婆婆,龙骨草煨好了。”
“嗯,你娘快要吃药了,先回去吧。”
“是,婆婆。”
林山县靠近西北地区,这边天气比较干燥,每次要下雨的时候,在石草有记忆以来,外面都是狂风,走出了林神婆的竹屋。
小草看着路边被风吹得直不起腰的丝草,明明已经被风压得紧贴着土地,可是那丝草好似不甘心她的命运被折服,哪怕腰都直不起来。
可它还是不认输,石草知道这种草,她的名字就是她母亲当年根据丝草起的,当时她母亲说,这种草牛吃了,马踏了,人糟践了,可是它还是会如最坚硬的藤蔓。
在你下一次见它时完好如初,焕发新生,石草的阿娘对她说,这世间对女儿家不公平,只愿她的女儿像这草一样,柔韧,永远不对命运妥协。
但石草她有些绝望的看着丝草,眼眶里流着委屈的泪水,自言道:“娘,你要女儿似它,可是母亲你为什么不愿意学它。
你说在家从父,出嫁从夫,现在丈夫和儿子都死了,你已经没有对生活的期盼了,娘,没阿哥和阿爹,还有草儿呀,你为什么就不理草儿?
狂风吹醒有些迷惘的石草,想着在家里等她的母亲,用伤痕累累的小手抹掉眼泪,收拾好情绪,重新挂上嘴角那乖巧的笑容,向林神婆以前住的老房子走去。
天上已经下起了颗粒大小的雨滴,石草看着背篓里今天上山从山上采摘的野果和林神婆给的药材。
推开破旧的木门,走到床榻间将绑在床上的妇人解了藤条,乖巧的喊道:“娘,草儿给你带吃的回来了。”
那床上的妇人穿着打着很多补丁的粗布衣裳,有些昏沉的脑袋慢慢的看着眼前黄瘦干瘪的女童,有些迟疑的问道:“你是草儿吗?”
石草好似对妇人的迟疑一点都不感觉奇怪,乖巧的回答道:“我是草儿呀,娘。”
高兴的将放在一旁的背篓拿过来指着道:“娘,你看我今天去山上找了好些野果,这些果子我们今天还吃不完,到时剩下的果子草儿就将它晒干,等到冬天就不用担心饿肚子了。
等草儿再长大点,就有力气去山上打野物回来。”
石草打开话匣子,期盼的对石氏说道:“婆婆说只要草儿能坚持练半个时辰,就可以去山上打野物了,到时候我们就不会再饿肚子,冬天也有衣服穿了,娘你说这样好不好?”
石氏没有认真听石草说话,只陷入自己的思绪紧张又确定的问道:“草儿,阿娘又发疯了,对吗?”
听了石氏笃定的问话,石草大声道:“阿娘才没有发疯,只是有些累了,睡了一觉,记得不是很清楚而已。”
可是床榻上的石氏已经没有听石草说什么了,只见她的神情渐渐由迷惘转向了悲伤痛苦,蜡黄的脸色和着外面的风雨声,显得那般悲苦。
她的话语悠悠的在昏暗的房间里传到石草的耳边:“草儿,有你哥的消息吗?”
石草收拾背篓的手一僵,又若无其事的抬起面容,乖巧回道:“阿娘,月前哥哥寄了家书回来,问阿爹阿娘最近身体如何,草儿是不是长高了,是不是调皮了。”
石草说着停下手中的动作,起身将将放在床头柜的书信递给石氏。
石氏含着期待的眼神,双手温柔的抚摸着家书:“草儿,你说你哥哥为什么还不回家呀,他的阿爹都没在了,他为什么不回来给他阿爹摔盆。”
(小说未完,请翻页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