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黑暗,她觉得自己走在最深的夜里,看不到一点光亮。
脚下不是土地,是一排排竖立的尖刀。她每走一步,刀尖都能把脚板刺穿。太奇怪了,她没有想到要停下来,就是走,踉踉跄跄地走。
走了有一辈子那么久,脚下突然陷落,她信手一抓,手掌握住了一寸刀刃。她又攀着这把长得没有边的大刀,往上爬,一刻不停地爬。
爬啊爬,她实在太累了,多想就这么死过去,突然间,头顶很远很远的地方,透下来一丝光亮。爬进到光里,一切都好了吧。
她追着光去了,光却调皮起来,一跳一跳到处乱跑。她一急,就跟猴儿在林中荡悠似的,在刀丛里扑腾,一个失足,她跌进了虚无里,下坠⋯下坠⋯下坠⋯
“噗通”坠到世界的最底端,舒德音蓦地弹跳起来。
她醒了。
醒来时,躺在一张冰冷的炕上,身上搭着一床散发着奇怪恶臭的被子。
她本能地汗毛直竖。掀开被子,跌跌撞撞,简直是从炕上滚下来,爬起来就往门边冲,才冲到门口,从外推开的门毫无预兆地呼她脸上,直接把她呼地上去了。
被打中的是鼻子,她只觉鼻子腔里被千万根绣花针一扎,眼泪水不受控制冲出眼眶。她睁着模糊的眼睛仰头看去,一个动作带着猥琐的男人,慌慌张张溜进来,反手把门关紧,插上了。
舒德音坐在地上往后挪,努力要离男人远一些,却见男人也不靠近,只搓着手望着她,嘿嘿直笑。
你道这男人是谁?正是在菜市口,带头狠狠意—淫了一番舒家千金的张老三。此人就是一个市井帮闲的混子,大恶轮不上他做,小恶不少做。舒万里被砍头时,人堆里最兴奋的一个就有他。
等人都散去了,他意犹未尽往家走,就看到,一个血糊糊的小孩跟死肉样摊在地上,脏得看不出形容的囚衣上卷,露出一截并不干净但纤细无比的小腰。
张老三心跳得极快,迅速打量了一下周围,看没人注意,扛起小孩就往家跑。
他一路避着人,踏进家门后,就急吼吼地把小孩往炕上一放,顾不上小孩满身的伤啊、血啊、泥啊,冰冷的手直往衣裳里伸。
当那只手继续往下探,张老三顿住了,不死心地再摸了摸,欲—火“噗”地被浇熄了。
妈—的这个小孩,她不是个小男孩。
张老三他,是个好娈――童的。
摸出来舒德音的真实性—别,他就没兴趣了。憋得狠了,也不是完全不碰女人。但小女孩,是真的提不起兴致。
舒德音还晕着,对一切毫无所觉。张老三听着大杂院里逐渐响起的人声,犯了愁。这人,要怎么处理呢?
想了半天,他找来自己十天半月没用了的毛巾,打湿了在舒德音脸上一顿猛搓,擦去了脏污,竟现出一张白皙的脸,五官分明,称得上雅致,瘦得狠了,下巴尖尖,也是极能挑起人的蹂—躏欲望的。
张老三又激动起来。
看着此刻坐在地上,一脸防备的舒德音,张老三还是很激动。
嘿嘿,自己虽然不能睡,但别人能啊!
他一瞬间就想好了,天一擦黑,他就找个麻袋,把她运出去,到时不拘是卖到暗门子也好,卖给狐朋狗友也好,都是一笔不小的横财。
舒德音还不会分辨男人脸上的欲—望,她并不明白,张老三脸上的是对金钱的贪—欲,不是对肉体的色—欲。
当然,就算能分辨又如何,不管是哪一种,加诸到她身上的命运都是一样的,时间早晚的区别而已。
在她十二年被精心保护的生命里,从来没有直面过这么赤—裸的、面目都扭曲了的欲—望。
她很害怕,太害怕了,脱口就是一句:“你不许害我!小心我爹爹找你说话!”多么傻。
话出口,就咬住了下唇,眼泪簌簌地往下扑。再没有爹爹了,没有了⋯⋯
哽在胸中的闷痛不管不顾冲了出来,舒德音放声大哭。
张老三吓了一跳,扑上来捂住舒德音的嘴,舒德音反手抓住他咸湿的手掌,张嘴死死咬住,家破人亡的悲痛都报复在了张老三身上。
张老三痛极,闲着的手一把揪住舒德音的头发,扯得她摇摆如狂风中的小树苗,牙齿还深陷在张老三肉里,半点没有放松。
张老三痛得也是眼泪直流,又不敢发出声音,就怕引来了邻居窥视。拼命推搡着舒德音,头发都揪掉了一大撮,舒德音说不放就不放。坏人!休想欺凌我!我反正不想活了,索性拉你陪葬!
张老三呲牙咧嘴,还算有点急智,小声和舒德音打商量:“你松口,我放你走还不行吗?”
这个许诺太甜美了,舒德音下意识缓缓松口,张老三抽回手掌,一大块肉挂在掌沿,要掉不掉,他拉过衣角包住流血的手掌,抬脚就踹在舒德音胸口。
“小—贱—人!敢咬你爷爷!你给我等着,看我不找个黑心烂肺的老鸨,磋磨死你个烂—货!”
骂得不解气,上前又是几脚,把个舒德音踢得在地上滚了几滚。
突然,门被敲响了,张老三骂骂咧咧的声音戛然而止。
门外的人等了等,没听到里面有反应,又敲了几下。
舒德音从一瞬间的眩晕里回过神志,张口就要叫,张老三眼疾手快,再次将舒德音的嘴死死捂住,这回有了经验,另一只手锁牢了舒德音的双臂,眼角余光瞄到舒德音的双脚还在挣扎,索性整个人坐到舒德音身上,全方位压制。
屋里是一阵激烈的无声搏斗,门外又是一阵猛敲。
张老三深吸口气,把声音放平稳:“谁啊?”
(小说未完,请翻页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