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中一直想着书中的祝渊之,不知不觉间竟已经到了南风馆外。
“殿下,我们到了。”婉安看着自家公主神游在外,忍不住躬身提醒道。
阮茵茵这才回过神来,“好,我们下去吧。”
南风馆大门外。
老鸨一记耳光重重甩在元贺脸上,恶狠狠道:“你个小贱犊子,我南风馆管你吃喝,你竟敢和老娘对着干!”
老鸨余光看到公主下了马车,立马收起脸上的狠厉,换上一副谄媚姿态迎上去。
“殿下恕罪,是我没管好底下的人,让这贱奴惊扰了您。”
老鸨避重就轻,但阮茵茵根本不吃她这一套,开门见山道:
“祁淮人呢?”
老鸨笑意一僵,两只手在身前搓了搓,有些为难地讪讪笑道:“殿下,祁淮他…他……”
老鸨不敢抬头,两只眼珠不安地转着,却一时不知该如何应答才好。
元贺与长公主一同回来,那公主定然已经知晓祁淮被她卖了出去。
阮茵茵神色一凛,横眉怒斥:“你好大的胆子!”
公主的威势沉压压逼下来,老鸨身体比脑子更快一步,腿一软便跪在了地上。
阮茵茵冷哼一声,神色冷肃地大步进了南风馆,馆中众人纷纷噤声,无一人敢言。
看着周围低眉顺眼、不敢造次的众人,阮茵茵心道:以权压人还真好用。
“元贺,带路!”路过元贺时她淡淡道。
元贺回头看了一眼瘫坐在地上的老鸨,而后果断跟着公主进了馆中。
阮茵茵被元贺带着来到了二楼的一间房间外。
“殿下,公子便是被带到了这间房中!”元贺神色焦急,恨不得自己推门而入。
阮茵茵站在门外,房内一片静悄悄,什么声音都没有。
她轻轻抬手,一身劲衣的侍卫便上前一脚踢开了房间木门。
“谁啊!”
一道雄厚的中年男子的声音从屏风后传出。
元贺听到男子的声音,心都凉了半截,连规矩也顾不得,直接闯进了内室。
“诶你谁啊!这人是老爷我花钱买来的!”
阮茵茵微微点头,示意身后的侍卫进去帮忙。
不多时,一个衣冠不整,大腹便便,粗眉宽脸的男子被从内室拖拽出来。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老鸨人呢,南风馆是怎么做生意的?!”
“我要报官,我要报官!”
直到侍卫将人按到公主身前跪下,那人抬起头看到女子的倾城容貌时,叫骂的声音才戛然而止。
“南风馆里有这样档次的好货,老鸨怎么还藏着掖着啊……”
男子目露精光,猥琐又冒犯的眼神在阮茵茵身上流连。
虽然他今日来南风馆是为了找个小倌,但这种绝色美人可遇不可求,他不介意多一个人一起。
“好看吗?”阮茵茵嘴角勾起魅人的弧度,说出话却是叫男子后脊一凉:
“不如本宫将你的眼睛挖下来好好看看?”
身后的婉安怒道:“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是当今长公主!”
阮茵茵无视男子惊愕惶恐的神色,居高临下道:
“里面那人,今日你是买不了了,但是你这条命若是想留着,现在就从本宫眼前消失。”
“三、二……”
那男子护着腰间松散的腰封,形色狼狈地从地上挣扎着站起来。
“多谢殿下,多谢殿下!”
男子踉踉跄跄地跑出了房间。
婉安有些惊奇地偷偷打量着身前的公主。
若是按着殿下平日的作风,今日这男子出言冒犯定然难逃一死,可刚刚殿下说出那些威胁之言时,眼中分明没有往日的杀意。
“公主,您真的就这样饶过那人了?”婉安试探地小心询问。
阮茵茵面色不改,反问道:“你觉得本宫该杀了他?”
婉安忙垂头敛目:“奴婢不敢。”
阮茵茵亦察觉到婉安的试探,但她并不害怕暴露自己与阮明珠的不同之处。
她有阮明珠的身体与记忆,即便是神仙来了也查不出什么。
片刻之后。
元贺从内室抹着眼泪出来,声音带着几分哭过后的沉闷:
“殿下,今日多谢您出手搭救,公子请您进去。”
阮茵茵本以为之后就没自己的戏份了,没想到祁淮竟然主动要求她进去。
“祁淮公子他……没事吧?”阮茵茵担心自己贸然进去会有些不合适。
元贺抽了抽鼻子,“多谢殿下关心,幸亏您今日来得及时,公子并无大碍。”
阮茵茵闻言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内室的祁淮已经整理好衣装,见阮茵茵进来便起身行礼。
“不必行礼了。”
阮茵茵看着面前身形颀长,一身白衣的男子缓缓站起身来,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亲眼看到这位“花魁公子”。
他、与她想象中祝渊之的模样简直一模一样……
眉眼清寂温和,朗朗如月,一身素淡白衣,恍若画中谪仙一般明净疏朗,令人望之心悦。
阮茵茵看着自己从前幻想中的人活生生站在眼前,不由得看得痴了。
直到面前男子轻咳一声,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抱歉。”阮茵茵下意识脱口而出。
但下一秒她便后悔了,她这刻在骨子里的礼貌……
果不其然,祁淮闻言也稍显错愕,但他很快调整好神色,依旧那副谦逊有礼的和善模样。
“祁淮如何能担得起殿下的一声‘抱歉’,是祁淮应当感谢殿下才是。”
阮茵茵知道原主从前几次三番地提出想要为祁淮赎身都被他拒绝,但此刻她还是将那话问了出来:
“你之后,还打算继续待在南风馆吗?”
祁淮嘴角漾着苦涩的笑意,只清浅一笑便再未说话。
阮茵茵虽不了解他的过往,但也明白他定然有自己尊严。
“若不这样,本宫府中还缺个账房先生,若是你担忧日后无处可去,不如考虑去公主府?”
祁淮看着眼前的女子,清明澄澈的眸子中没有半点盛气凌人,他本以为她会借着今日恩情要求他成为她所谓的男宠。
“账房先生?”祁淮声色清哑,带着几分不确定的询问。
阮茵茵点点头,笃定道:“对,账房先生。”
祁淮做梦都想离开这个肮脏靡乱的地方,但他看着眼前一反常态的阮明珠,心中犹疑不定。
他是否真的能相信她的话?
脑海中闪过刚刚那个中年男子面对他时那种淫邪猥琐的目光,他眸光中有厌恶一闪而过。
自从两年前家族被奸臣构陷,他被迫身陷风月场而又无计可施时,他便明白,即便他刻苦多年读了满腹圣贤书,在面对奸人构陷权势欺压时依然如螳臂当车。
这世间肮脏黑暗之处太多,仅靠满口圣贤言救不了别人,更救不了自己。
或许,他是时候赌一次了。
祁淮抬眸,温柔坚定的目光对上女子的明眸,头一回没有说出拒绝之言:
“如此,便多谢殿下了。”
阮茵茵终于知道为何一向混不吝的原主会偏偏在祁淮身上情难自拔,他身上独有的温润的确很是吸引人。
长公主发话,老鸨不敢有丝毫含糊,很快便连滚带爬地将卖身契送了上来。
阮茵茵看着手中薄薄的一张宣纸,谁能想到她才到此两日,便已经从这南风馆中带走了两人。
她倒是真的将原主荒唐的名声“发扬光大”了……
心中好笑地自嘲一声,而后将手中的卖身契递给一旁的男子:
“这是你的东西,收好吧。”
祁淮显然是没想到她会将卖身契还与他,一向沉静的面容难得出现一丝裂痕。
“殿下难道不怕我逃走?”
“你会吗?”阮茵茵看向他,眸光真诚地发问。
祁淮喉间干涩,没能说出话来。
他的确不会……
此次是他欠了阮明珠的人情无疑,既已答应了会以工抵债,他便不会言而无信。
阮茵茵了然的笑笑:“祁淮公子一向清正公明,自然不会做那等食言而肥之事,本宫信你。”
祁淮捏着宣纸的指骨紧紧攥着,他微微垂眸,而后释然一般浅笑着:“殿下日后还是莫要唤我祁淮了,那并非我原本的名字。”
祁淮二字不过是进馆时老鸨取给他的名字,如今他已非奴身,也终于得以寻回自己真正姓名。
阮茵茵还未问出口,便被他接下来的话惊得倏地瞪大了眸子。
“其实我原本姓祝,名渊之。”祝渊之站起身来躬身行了一礼,“还要多谢殿下,我才得以脱去奴籍……”
他后面的话阮茵茵已经完全听不到了,她耳边嗡鸣一片,唯有“祝渊之”三个字在耳畔反复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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