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瑾躺在柔软舒适的锦被中,房间的地龙烧的很旺,感受着房间中的融融暖意,每逢冬日便会隐隐作痛的腿骨此刻也没了刺痛的感觉。
他也曾习武多年,虽现在武功尽失,但也练就出一副好耳力。
他听到门外两人对话的声音,听到那个女人说要为他医治残腿。
正在容瑾百思不得其解时,一道轻盈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房门倏地被推开,他下意识转头看去。
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地中,房门外那一抹红色格外耀眼夺目,女子未施粉黛的面容被蓬松柔软的狐裘映衬得娇俏无比,美艳脱俗地不似凡人。
容瑾心中冷嗤,若不是他知晓她姣好皮囊下藏着怎样肮脏龌龊的心,恐怕也会被她的外表所骗。
想起刚刚马车上的一幕幕,容瑾的眸光晦暗不明。
阮茵茵不知道容瑾又在心里把她骂了一遍,她刚刚做了一件好事,自然要立马进来邀功!
她唇角微扬笑意盈盈地走过去,身后便立即有婢女为其搬了一把铺着厚软垫的檀木椅到床榻边。
阮茵茵看着床上之人的面色明显好了许多,“本宫刚才已经问过府医了,你现在身体比较虚弱,需要好生养着,若是想吃什么喝什么尽管与底下的人讲。”
“还有你的腿,府医说有八成的把握能将你治愈,长公主府最不缺的就是黄白之物,本宫已经与府医交代过了,不计成本也要将你给医好。”
阮茵茵透过窗棂看了看外面略显萧瑟的院落,“这院子倒也不错,只是冷清了些,明日本宫再找些做事利落的仆从来,也好照顾你。”
“不必了。”
沉默许久的容瑾终于赏脸开口,只是语气冷淡得像是淬了冰一般。
阮茵茵还以为他压根不会搭理自己,于是听到床上的人有所回应后,阮茵茵选择性地忽略了他不耐的语气,一双美眸倏地亮了起来:
“你不喜欢院子里人多吗?那本宫就只找两个机灵的贴身伺候你,这样也清静些。”
“对了!仲冬的天气最是寒凉,你之前的衣衫都太过单薄了,本宫明日叫人来给你做几身厚实的冬装。”
容瑾被她的聒噪吵得愈发头痛,漠然的声音沉沉响起:
“你究竟想要什么?”
他扭过头看着她,目光中的审视与质疑像是要将她看穿一般。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这是容瑾在南季皇宫通过一次次血泪得出的教训。
他犹记得,多年前一个小太监给了三日未进食的他一个黑馍馍,单纯的他以为真的会有人给予他一点善意,哪怕是施舍也好。
饥肠辘辘的他毫不犹豫地吃下那块冷硬的馍馍。
但很快,他看到几个太监围在一起笑作一团,那几张丑恶的嘴脸狰狞着:“那块馍馍不过是我们哥几个儿从泔水桶中捡出来的,没想到你还真吃啊哈哈哈!快快快,你们几个赌输了,给钱给钱!”
从那之后,年幼的他自以为将人性的丑恶完完全全刻在了心中。
可当皇兄与他嘘寒问暖、给予他善意时,他还是忍不住贪恋那久违的亲情。
他卸下防备的结果便是换来了欺骗、背叛,所谓的皇兄自始至终只是把他当作一个祸害,想要将他除之而后快。
容瑾眸色渐暗。
现在的他身无长物,一无所有,他倒真的想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值得阮明珠如此大动干戈。
听闻容瑾的质问,阮茵茵嘴角的笑意僵在脸上,悻悻闭上了嘴。
她目的性有这么明显吗??
阮茵茵抬眸对上容瑾满是不信任的目光,一字一句道:“本宫想要你好好活下去。”
然后留我一条小命,阮茵茵默默在心中加了一句……
容瑾脑海中早已准备好的嘲讽的言语尽数堵在了喉咙之中。
他想要在阮明珠的脸上看到他最熟悉的戏弄与虚伪之色。
但是并没有。
希望他好好活下去?怎么可能。
虽然容瑾不知道她是如何做到这般坦然,但他丝毫不相信会有人不带恶意接近他。
自从母亲被那个男人害死在冷宫中,他就该知道,这世上不会无缘无故的好。
容瑾一言不发地将头扭到另一侧,仍旧那副死气沉沉的模样,俨然是不愿再与她多聊。
看容瑾明显不相信她所说的话,阮茵茵也并不着急。
过犹不及,他们来日方长!
“对了,你的卖身契在本宫这里,等到你的腿治愈后,本宫便会放你走。”阮茵茵出门前转头留下这样一句承诺。
容瑾抬眸看着消失在远处的那抹张扬的红色,自诩早已学会洞察人心的他第一次露出些许迷茫之色。
不过顷刻之后他便清醒过来。
这女人倒是不像传言中那般头脑空空,竟也学会用虚无缥缈的承诺来笼络人心……
阮茵茵不知道自己的一片好心已经被某人歪曲解读,她刚从听竹轩出来,管家便前来通禀:
“殿下,二公主来了。”
二公主?阮茵茵在记忆中搜寻此人的身影。
阮明珠性情暴虐、阴晴不定,宫里宫外除了攀附权势之徒,没有几个不要命的愿意与之交好。
但二公主阮素馨却是个例外。
阮素馨与当今皇帝阮贤安是一母同胞,当年温妃去世后,两人便被收到皇后膝下养着,也就是当今的太后。
儿时的阮素馨胆小怯懦,从小被阮明珠欺负捉弄,鲜少与人亲近。
但不知从几岁开始,阮素馨时常主动来找阮明珠谈心聊天。
虽然阮明珠也常常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恶语相向,但偏偏阮素馨性子温吞,似乎每次都不将阮明珠的话不放在心上。
靠着阮素馨的宽容大度,这段姐妹情竟这样奇异般地维持了下来……
阮茵茵想着人已经到大门外了,总也没有将人拒之门外的道理。
“将二皇妹带到正厅吧。”
“是,殿下。”
昨夜下了一整夜的大雪,青石砖地面上的积雪被小厮清理到道路两旁,路边枯干的枝桠还挂着些许落雪,刺骨的冷气直往人怀中钻。
阮茵茵坐在正厅的铜炉边,怀中抱着一个皮毛包裹着的暖手炉,桌上的热茶冒着悠悠茶气,驱走了几分寒气。
这样寒凉的冬日,就算是普通的官家小姐也不愿出门会友,这个“二公主”似乎倒真是个心思赤诚的人。
虽然阮茵茵还未与她相处过,但心底已经有了不错的印象。
不多时,一道纤细瘦弱的身影在连廊拐角处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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