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雍熙二年,天下初定,国泰民安。
都城汴京(今开封),下午酉时初,马行街上,小贩们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各类医馆、药铺、茶坊酒店、勾肆饮食,长长的铺开在这条北门附近的大街上。
当街有一家三层楼高的孙羊酒铺,门前摆放着写有“正店”字样的半米高长方形招牌,店门口用青色长竹竿搭建着彩楼欢门,五颜六色的彩带,甚为醒目,让人心情愉悦,很想进去捞杯酒喝。
对面几个小贩,正跨着一个篮子在手上,里面几把暗红色的香椿,看来今天的生意已经做得七七八八。
隔此处三条街道的枣家子巷里,有一处普通宅院,碧瓦白墙,早春时节,墙内有几十根柳树条伸出来,绿意盎然。
与马行街上的热闹相比,这里明显安静了许多。午后的余晖斜照入巷中,带来些许温暖。
这是一处三进的院落,正是国子监太学博士萧陆云的家。东厢房里大郎正在读书,旁边的小屋则是下人休息所在。
第二进院子里,左边小屋是厨房,晚饭的香味已经飘了出来,厨房灶台旁摆放着羊肉丸子冬瓜汤,酒炙肚胘、素炒小酸笋、香椿鸡蛋、波棱羹等各色菜肴,只等上桌。
内院正房内,萧家娘子罗氏正惴惴不安的偏头往门口看去,边嘀咕了句:还没回来。
旁边正服伺点茶的羽娘也瞄了一眼大门口,安慰道:估计快到了,娘子先喝口茶,润润嗓子。
罗氏叹一口气,点了点头,心里却似着了把火,只能端起杯子,用茶汤熄一熄,却不料愈发难受。
酉时三刻,一位身材略高大的中年男子进了门,眼睛细长,脸庞微瘦,长须过颈,正是家主萧陆云。
青岩一见家主,便高兴的迎上前,行了个礼便道:阿郎,娘子一直盼着您呢,问了好几回了。 萧陆云一怔,径直入了后院。
萧陆云进入正房,便与罗氏的目光对了个正着,那双瑞凤眼中满是恐惧,伤心和焦急,哪还有一丝平日里的和煦淡定。
他一惊,立刻挥手让羽娘退下,衣服也未换,直接走到了罗氏身边。接下来夫妻二人谈了什么,没有人知道。
晚饭是按时开始的。 八岁的萧廷玉、五岁的萧若离,旁边被羽娘喂着饭的三郎廷玦,都没有察觉出任何异样。大郎萧廷玉还吃了两碗饭,配着最喜欢的素炒小酸笋,笑得很开怀。
第二日一早,萧博士照常出门去了国子监,请了一日假。
中午,城西的永吉车行就接到了一个订单,明日一早,萧家要去大相国寺拜佛,要租两辆两匹马拉的大马车,来回程。
下午申时,萧家的几个仆役从外面回来,就再没有人出过门。
到了第三日早上,萧家阿郎与娘子便带了一家人出门,坐着马车一路往大相国寺晃了过去。
午时,还有人在大相国寺看到萧家一家人在吃斋饭,之后,就再没有萧家人的任何消息了。这一家人,消失了。
说到这里,立在在堂下的褐衣中年汉子,小心翼翼的抬起眼皮瞄了一下上座的那位老爷,惶惶不安,顿了顿,见对方只挑了挑眉,并无二话,就继续说了下去:
“萧家夫妻,三个孩子,另四个仆役,都不见了。仆以为,应该是混在香客中逃走了。”
这大相国寺春季正是香火鼎盛之时,每日香客如云,若萧家人提前准备,换装扮成普通香客分别离开,的确五六个盯梢的也拦不住,识不出。
上座之人年约三十好几,方脸面白,留了撇山羊须,左眼靠太阳穴处有一颗黑痣。看着也是温文尔雅,颇有读书人风采。
听完这中年汉子的报告,他沉思了一会,又问道:萧家如今是个什么状况?
中年汉子立刻答道:“萧家在枣家子巷里的宅子也已派人暗中去探过,仿若还有人住一般,东西都收拾得整整齐齐,但空无一人,所有的仆人和金银细软都不见了。”
“仆收到消息就立刻派出三路探子,分别往东南、西南、正南追去,若他们半路中会合,应该很容易打听出来;同时四路分别往正北、西北、东北和正西追去。“
他还安排了人在附近城镇的各个车马行守着,他们总要租车。
萧家没有任何亲戚族人在京,只有几间铺面,也都是租出去的。今天去拜佛,已经带上了几乎全部仆役。
真没想到,萧陆云竟然舍得放弃国子监这大好的前程,一走了之。
山羊须瞥了他一眼,淡然道:“消息每三日一报,同时增派探子前往各条路上的重要城镇入口和萧家所有田庄店铺附近守着,不要打草惊蛇。”
“是。” 这中年汉子作揖后从房中退了出来,很快出了院门离开。
这是一间五进的宅子,占地约十亩,雕梁画栋,旁边是一片五亩地大小的竹林,其中青竹为主,又参差配种了一些墨竹,远处亭台楼阁,竟是有一片不小的碧玉湖面,湖岸边还拴着一只小船,能容六到八人的样子。
这个时候,正是申时末,太阳下山途中,顺便照出了这中年汉子快速离去的悠长身影。
“爹爹为什么不在萧家人在家时直接动手呢?”这中年汉子走后,屋中一个着浅紫长袍的少年人疑道。
“以罗氏的性格,就算能以其子女为质,也不会吐露任何消息,她会担心我们达成目的后更要杀人灭口。而且,真造成命案也不行,怕要惊动官家。”
“所以?” “所以,就让他们亲自带我们去,路上,这些人成了无名百姓,也更容易动手。” 山羊须左边的嘴角微微上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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