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俞正在睿晖院一进的一间屋中等着陈东,不料等来的却是陈东出府去买酒的消息。 他冷冷一笑,这个胆小鬼,稍微吓一吓,居然就这么逃了!
很快,陈东就在城东出城的路上被找到了,醉成一滩烂泥躺在官道上,还真是愚蠢又无用,逃都逃不远。
陈东被抓回来后,只挨了几十大板,就全招了,但这供词却让人着实吃了一惊。
陈东居然说老太爷是他的杀父仇人,他要报仇雪恨。再细细一问,他竟然认为自己是南唐陈乔后裔,被老太爷故意安排给奴仆收养,实乃欺辱其先祖。”
吕处恭嗤笑:“当年他父母生下他时,我已执冠礼,何来这等梦境。”
原来,月头一个夜里,两个嬷嬷从茅厕出来,就在园子里说些闲话,陈东刚好喝了点酒经过,本打算回屋睡觉,结果听呆了,竟是在外面吹了一个时辰的风才回房。
那两个嬷嬷说的就是他的身世。
酒醒后,他虽然有些疑神疑鬼,却也并不怎么相信。 但心里仍是有些感慨身世,要是他真是某个高官的儿子,又怎么会在这里当马夫。
直到有一天,一个蒙面黑衣人夜闯他的房间,称自己是陈乔家仆,特意来报仇的,还递给他一封信,那信是一个外地的官员写给老太爷的,提及了他的身世,果然说他是陈乔的儿子。 他这才信了八分。
可是真正让他下决心动手的,是那蒙面人告诉他,陈家还有一笔隐匿的财产,等他动手后,再找个机会逃走,在汴京东城外的官道上,自然有人接应他回家。
阿俞道:“这陈东似是中了邪,坚持他是受害者,所以要报复,连他父母赶过来一劝再劝都没有半点用,只道自己是来不及走掉,只能认了。之后一概不再作声。”
吕睿臣问道:“那两个嬷嬷他可还认得出?” “夜里酒醉,他又是躲在花丛后听的,不认得了,声音也很陌生。”
睿哥又想了想,再问道:“那封信还在吗?”
阿俞道:“不在了,他说是放在身上的,可是我们却没找到。他还硬说是我们拿走了,怕他用做证据告我们。” 睿哥和父亲对视一眼,线索到这儿就断了,这背后之人,只怕是个玩弄人心的高手。
这个时候,奴仆都不是终身制的,与主人家签有雇佣协议,而且朝廷规定,最长的合约不得超过十年。
因此,就算这个事件中涉及到了吕府的其他仆役,也无法辨别这些人到底是谁的暗线。因为这其中有长约奴仆,也有短约奴仆,还有合约快要到期的奴仆,他们收了谁的好处来做这些事情,都无法直接判断。
“那就只有从其他角度来查证了。” 吕睿臣在一张纸上写写画画了一刻,便叫了阿俞进来,吩咐了几件事情。
吕处恭欣慰的看着儿子,才十三岁的睿哥,平时调皮捣蛋,爱玩爱闹,不想这个时候却能立刻担起这个家。
睿哥与父母又相处了一会,见父亲已显疲态,母亲也有点黯然神伤,便退了出来,去了东厢房看妹妹。
五岁的妹妹问浅正安静的坐着吃切好的蜜林檎(类似苹果)和乳柑,她同哥哥一样,继承了母亲白皙的皮肤和精致的五官,眼睛又大又圆。
见有人进屋,她先还没注意,待发现是两年没见的哥哥,就有些害羞的叫了声:“三哥”。
睿哥儿知道她认生,只逗道:“五姐儿,还认得哥哥?” 问浅嘴里还嚼着乳柑,点点头,又想了想,瞪了一眼她哥哥。 然后就蹬蹬跑过来抱住睿哥儿的大腿:“我要去园子里玩儿。” 睿臣嗯了声直接抱起她,往隐园而去。
不到半个时辰,问浅小姑娘就开始欺负哥哥,一会儿要摘石榴花围成花环带头上,一会儿要看蚂蚁搬家,再过不了一刻,就又饿了,直要回去吃饭。这时,睿哥才意识到已是酉时末,该吃饭了。心里有事,好像都不觉得饿了。 他一边想着,一边牵着问浅往回走。
正要回睿晖院,旁边的婢子已道:“三郎,要去瑞拂院了,席面已经准备好了。” 睿哥点点头,还是一样的洗尘宴,只是父亲再也不能参加了。
到得太婆处,就见到母亲和二叔一家都已经到了。二哥睿武大老远的跟他使劲招手,大哥睿文说了睿武一句什么,被睿武瞪回一眼。太婆坐在榻上,正在跟二叔吕处敬聊着,二婶崔氏随伺在旁,笑容温婉。母亲淡淡在另一边坐着,看见他和问浅,忙跟太婆提了句话,大家就都往这边看来。
睿哥立刻带了些微笑,抱着问浅几步走到太婆身边,道:“太婆,孙儿来晚了,是不是要罚酒?” “那不正中你下怀!” 赵氏瞪了他一眼,就带着众人往席面上坐下。
只见长方形木桌上摆了十来个金制碗碟,分别是乳炊羊、鹅鸭排蒸荔枝腰子、酒炙肚胘,鸡签、葱泼兔、假炙獐、煎鹌子、生炒肺、炒蛤蜊九个荤菜,再配了蕈菜羹、虾茸豆腐、羊肉丸子汤和两盘青菜。桌子中间还排了三个不同模样的花瓜。
二叔一家有三儿两女,大哥睿文,今年已经二十有一,二哥睿武,与他同岁,四哥睿祥,比他还小两岁。 两个女儿,其中六姐如烟其实与五姐同年,不过晚生两个月,七姐没来,今年也才三岁。一家人默默吃了饭,待赵氏放下筷来,吕处敬才跟睿哥说起话来:“大哥的事,我也在查,一定要把这阴人的给找出来,我们家岂是好惹的!”
赵氏恨恨哼了声,脸色仍是不好,她这辈子没对谁低过头,当年对着太祖也敢抡棍子,这回居然有人害她亲儿子,能受得了才怪。几个孩子都不敢吭声,一场洗尘宴就这么默默结束了。
第二日巳时末,阿俞过来找吕处恭父子,昨天睿哥儿希望了解的几个信息问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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