褐衣男子仔细观察着从腐烂的稻草堆里找出来的两具尸体。
尸体已经腐烂,从时间上推断被杀的时候正是萧家出逃那天。
当时他们派出了好几对探子去大相国寺附近的山林探查,这些人武功不高,查找痕迹却很敏锐。
看来又小看了萧家。 原本以为尹嬷嬷是罗氏身边唯一的高手,除掉了她,对萧家那就是瓮中捉鳖。
褐衣男子摇摇头,让人将这两人好好埋了。
这两人被杀的地点离去郑州的官道不远,附近还有个车马行。
两个探子领了命令出发了,被嘱咐发现了对方行踪也不要声张,一个偷偷跟着,另一个赶紧去附近的据点报信。
再说高霖,带着孩子们躲过了第二关,成功租到牛车并补充了食物,就带着大家露宿在了一个背阴的小山坡后面。
说是露宿,其实还好。因为背着山坡没有风,又有帘子挡着,并不太冷。这牛车是两层,羽娘就带着若离睡在上层,高霖带着两个男孩睡在下面。
若离其实有点睡不着。晚上难得吃了顿热汤饭,现在肚子里还暖着呢。羽娘不是家中的厨娘,却没想到做饭手艺这么好。
她先在锅里将肥猪肉煎出了油,再加米水和咸肉片一起煮了,到快好的时候又加入了一些豆腐、白萝卜和青菜。汤饭出锅时个个眼睛带笑,完全忘了是“跑路”一家人。
在汴京其实是很少吃猪肉的,羊肉、牛肉、禽类,野鸭肉、鹑、鸠、鸽、螃蟹、蛤蜊之类应有尽有,然而,吃过两餐凉水加胡饼后,猪肉也香了很多。回忆了一会儿,这个五岁女娃总算流着口水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她醒来时,只觉万籁寂静,人有一急。 就一骨碌爬起来,出了牛车去找放水的地方。
这个时候,整个天空还是黑沉沉的,估计就是半夜三四点的样子,寅时。 为防露出破绽,若离曾经仔细研究过十二时辰,倒背如流。 她解了裤绳刚蹲下,就看到旁边草丛深处有个黑影掠过,吓得她赶紧将裤子拉上,尿也憋了回去。
她偷偷跟在那黑影背后,好在那人移动时也会碰到周围的草丛,发出细小的梭梭声,倒是掩盖了她的响动。
跟了半晌,发现那人蹲着一个大石头后面不动了,而那个大石头前面,正是他们的牛车。
若离浑身冒出冷汗,被山风吹过,一激灵打了个喷嚏。 那黑影立刻回头看过来。 若离见已经惊动了他,干脆放声大叫:“叔叔,有坏人!有坏人!” 一边往牛车那边狂奔。
那黑影急忙冲过来,想阻止她报信,这一定是那个五岁的小女娃!他的手刚抓到若离的后背衣服,眼前突然闪过一道亮光,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从手臂上分离开去。
他惊恐抬头,脖子上就是一阵剧痛,整个人向后仰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再也不动了。
高霖将长刀上的血迹用白天带的山涧水冲干净,收回鞘中。 那尸体和断手已经被他一脚踢到草丛中去了。
若离二话不说,转头就去另一边草丛重新想找个地方放水,却又看到一双惊恐的眼睛。
“啊!” 她和另一个人都狂叫了起来,互相比赛看谁凄厉。
第二天,高霖继续赶着牛车往郑州方向走,他们是昨天夜里寅时出发的。
又杀了两个人,高霖也不慌张,还是专门走小路山路,没有小路山路才转往官道走一截。 若离昨夜尿在裤子里了,却没有一个人笑她,两个哥哥轮番抚摸她的小脑袋和小身板,怕她受了惊吓,影响身体。
若离却很是难为情,这叫个什么事儿啊。
牛车速度极慢,过了整整十天才到达离郑州城门五里处,好在没有再遇到探子。 若离猜想,探子估计已经追过郑州了。
高叔将牛车赶到一个小树林里,让大家把牛车上所有的物件都搬了下来,就等在这儿。
高叔则赶着牛车跟青岩往郑州城去了。经过这十天的餐风露宿,现在两个人都不香,而且脸上也是黑红黑红的,怕是萧郎君在这儿也认不出他俩。
离城门口还有十丈距离,高霖就看到有个青衣汉子在往他的牛车里看。
他也不惧,大大方方的将车赶了过去,边走边对青岩道:“青哥儿,进城里好好吃一碗热馄饨,打个牙祭。 待会置齐了东西还要往回赶呢。”
青岩应了声,很高兴的样子。那青衣汉子一看不是夫妻,又要进货,也没有五岁左右的小女孩,就不那么在意了。
郑州城与汴京相比就差远了,有首诗就是专门讲郑州的:南北更无三座寺,东西只有一条街。这个时候正是清早,除了几处早餐摊子,再无其他。
高霖带着青岩一路找到车行在郑州城的分行,将牛车交还,便真去吃了碗馄饨,两文铜钱一份。又在附近的脚店洗漱了一番,换了身衣服,将旧衣物放在包袱里背上。
接着,两人去了车市。 这车市在城东,方圆一亩大小的地方,停着各式各样的马车、牛车和驴车。
高霖在场子里绕了一圈,停在一辆牛车前。 这辆车配了两头十分健壮的黑牛,车厢也够大,足够容下六个人比较宽松的就坐。
上下两层更是时下的标准设计,上层可以睡觉。 车帘比起那些租赁用的要厚很多,三月乍暖还寒之际,正是适用。
车市主人是个略有些胖的中年人,一身浅褐色镶黑边绸布衣服,留个八字胡,一脸笑眯眯,对高霖道:“这位小弟,是为您家主人选车吗?”
高霖一笑,“我是佃客,被安排来买辆牛车,送大姐儿去汴京。” “原来如此,那您眼光可太好了!” 老板更客气了几分。
“这辆牛车可是这里面最好的一辆,别看外面不起眼,夹层加了油布,够厚,防雨。 木头用的是上好的老榆木,结实。 整辆车,包两头牛,共十贯铜钱。”
高霖想了一下,就从包袱里摸出一两金叶子,交给老板道:“主人家就给了这些,还劳烦您写个字据,我也好向主人家交代。”
车市老板见这位做短打的年青人也不还价,一看就没啥采办的经验,极是高兴,连忙接过金叶子,点头如捣蒜:“要得、要得。”
高霖和青岩牵着刚买来的牛车,又去各个店铺补充了不少日常用品,包括许多布匹针线、绢、绸、木绵和几件蓑衣,还有各类精米精面、油盐酱菜、鲜肉贵蔬、果子蜜饯干货等日常杂货。
简直就是乡下大户进城采买的经典清单,全是乡下买不着的好油好面,连搽脸用的香膏都没漏,一圈下来,又花了十一贯多点。
估计不会再有人怀疑他俩,两人东城门进,北城门出,绕了好大一圈,太阳快下山时才回到了留下几个孩子和羽娘的小树林。
然而,地上一堆东西,却不见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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