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泥水鞋印把我吓得不轻,颤颤巍巍地走进房里,拿着家里的旧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
这号码,是王瞎子的。
手机里先是传来一段忙音,响了半分钟,电话才通,我对着手机喂了好几声,对面都不见传来动静,一连打了几趟,都是如此。
王瞎子临走前,曾经告诉过我,他这次出门,要到一个很偏僻的地方去帮大户人家选阴宅,可能会耽误不少功夫,现在看起来,那地方根本就没有手机信号。
怎么办,怎么办!
我的心搅扰成一团乱麻,王瞎子不在,我就变成了没头苍蝇,这么大的事,凭我肯定是解决不了的。
枉死之人的戾气重,死后怨气不散,很有可能化作厉鬼,从刚子炸棺的情形来看,这小子分明是死不瞑目啊!
可他为什么会找上我,就因为我那天借他自行车,多收了一百块钱?
对了,找阴阳师父!
我眼前一亮,记得王瞎子曾经把几个阴阳师父的手机号码记在家里,这些人都跟他有业务上的往来,指不定看在王瞎子的份上,会有人帮我也说不定?
我急忙跑进王瞎子的卧室,翻箱倒柜,找到了一个电话号码,是个叫沈阴阳的。
这人我见过,在镇上开了家丧葬所,王瞎子经营香烛店,偶尔也会有断货的时候,遇上这种情况,通常都会用他的货来救急。
由于太害怕,我按键的时候,大拇指一直在抖,连试了好几回,才把号码输正确,电话打过去,很快就有人接了。
电话那头传来懒洋洋的声音,“喂,找哪个?”
“沈师父,我是陈凡,救命啊!”
我被吓惨了,呻吟一直在抖。
“哦,王瞎子的徒弟啊,”
电话那头咳嗽了一声,问我什么情况。
我赶紧把刚子炸棺,以及家门外的地上有泥水印的实情告诉了他。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告诉我先别害怕,人死后要变鬼害人,必须等够二十四个时辰,今晚我不会有事,他手上还有点急事要处理,明早过来看我。
撂下电话,我心里稍稍安心了一点,跑回自己屋,把刚子给我的那一百块钱取了出来,趁着天还没黑透,战战兢兢地绕过泥水印子,拿到外面的电线杆子下烧掉。
“刚子,咱俩又没深仇大恨,你死了可别怪我,这一百块钱,就当我还给你,你可千万别来害我啊!”
除了烧钱,我还从王瞎子屋里带了几捆冥钞,一股脑全烧了,边烧边祈祷。
呱!
电线杆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盘着一只老乌鸦,突然叫唤起来,在我脑瓜顶上盘旋了好几圈。
“瘪畜生,快滚!”
我被它突然闹出的动静吓得差点坐在了地上,抓起石头掷向它,好不容易赶走了乌鸦,低头一看,脑子“嗡”的一声就炸开了。
我刚刚点着的火,一下子全灭了,那几捆冥钞好好地摆在地上,不知从哪儿卷来一股阴风,掀得冥钞到处飞卷,绕着我不断转圈。
“妈呀!”
我怪叫一声,用最快的速度飞奔回了屋子,将桌子椅子全顶在了门板上,又去厨房抓了把菜刀,放在怀里壮胆。
刚子和我平时并没有交集,唯一多说了几句话,就是在镇上管我借自行车的时候,我心里很清楚,这两件事必定有什么关联。
连冥钞都点不着,这可怎么办?
我越想越怕,大热的天,居然冷得发抖!
这一晚,风平浪静,果然如同沈阴阳所说的那样,刚子并没有来找我。
我抱着菜刀过了一夜,很疲倦,却一点睡意都没有,好不容易熬到天亮,靠着墙壁眯了一小会,门外传来砰砰的敲门声。
开了门,我见沈阴阳挎着一个黑布包,正杵在门外,对着我家屋子子东凑西凑,最终把视线停留在了那道泥水鞋印上,脸色很难看。
那水泥鞋印还在,感觉过了一晚,上面的水渍反倒越清晰了。
我见了他,还以为遇到了救星,可没等我说话,他就把黑布包丢给了我,连门都不愿进,转身就走!
“沈师父,救救我啊!”
我一脚跨过泥水鞋印,抓着沈阴阳的胳膊哀求道。
“孩子,没用!”
沈阴阳摇了摇头,“我本事太低,对付不了那东西!”
“求你了,你一定有办法的,进屋坐会吧,我……我给您倒茶。”
万没料到等了一夜的救星,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宣判我的死刑,我急得都哭了,抱着他胳膊不愿放手。
沈阴阳甩了甩胳膊,没有挣脱,哭丧着脸说道,“早知道你招惹的是这么厉害的主,我就不该来,你那屋我不能进,看见那鞋印没有,一脚跨过去,谁进谁死啊!”
听到这话,我浑身不由自主地软了下来,一屁股跌倒在地,脑子里嗡嗡响,感觉整个天都黑了。
过了这个月,我才十八岁,我不想死啊!
“王瞎子这么大本事,让他救你吧!”
沈阴阳甩开我的手,临走时指了指被自己丢进门的布袋子,“那里面是我所有的家当,能不能撑到他回来,看你自己的造化!”
撂下这段话,他急急忙忙地跑了,连头也不敢回。
我在痛煎熬与折磨中度过了一整天,发了疯似地给王瞎子打电话,却连一个接通的都没有,感觉自己就像是等待行刑的死囚,每吸一口气,日子就短一秒。
到了晚上,我用钉子将所有的窗户都钉死,取过沈阴阳留给我的布包,发现里面除了几张符,也就只剩下一包朱砂粉,还有一把用桃木刻成的小短剑,跟匕首一样长。
夜幕来临,我将屋子里的灯全都开打,缩进了被窝里,每一秒都度日如年。
我脸上流着大滴大滴的冷汗,不断将被子掀开,既害怕,又很好奇地张望着。
这个时候的我心情十分矛盾,明明怕死了刚子,可久等他不来,却又无比地忐忑和心慌。
一直持续到夜深,我的精神极度困乏,加上昨晚又熬了一宿,迷迷糊糊的,竟然睡着了。
我开始做梦,梦见刚子全身泡在水里,满身的皮肉都被河水泡得胀开了,脸肿成了包子,只留下一对眼珠子,在水面上浮浮沉沉,一动不动地看着我。
他就这么把我盯着,既不靠近,也没有多余的动作,发胀的眼皮外翻,眼珠子就像剥了皮的葡萄,发着光。
“不要……不要!”
我在床上打着摆子,朦胧之中,感觉好像有人在使劲捣鼓我的头发,猛然睁开眼皮,却发现只是村里的野猫。
瘪畜生,吓死我了。
我长出了一口气,抹掉额头上汗,撑着床板坐了起来,正想给自己倒杯水,脑子里划过一股电流,突然呆住了。
等等……我记得,入夜之前,我明明已经把所有的窗户都钉死了,大门紧闭,又贴上了黄符纸,这野猫是从哪儿钻进来的?
突然冒出来的念头,让我头皮发毛,恰在这时,屋子里的灯光突然一闪一闪的,老旧的钨丝中发出滋滋的电流声,连续闪烁。
喵呜~
屋子里同时传来一声尖锐的猫叫,我豁然转身,就看到那只猫浑身的毛发脱落,变成了光秃秃的样子,眼中闪过绿幽幽的光,猫儿脸上的肌肉线条扭曲在一起,显露出颇为人性化的怨毒。
啊!
我被这情形吓了一跳,脑海中闪过无数的猜想,莫不是因为门窗被我封好,又贴上了符纸,刚子的鬼魂进不来,所以才附身在这只猫上?
老家人说,猫能通灵,阴气特别重,是徘徊于阴阳两界的奇妙物种,我之前还不相信,可现在,我信了。
因为那只猫已经直立起了身子来,两只前爪上的指甲变得越来越长,幽幽地看着我。
在它瞳孔深处,我看见了死去已久的刚子,正挂着一脸惨白的笑容,阴测测地对着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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