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呀!”
我脚底下一滑,坐在了地上,野猫则嚎叫了一声,从床上弹起来,扑向我。
它的动作很僵硬,没有半点野猫的灵敏,可偏偏动作奇快,一下子就闯到我面前,眼仁里的刚子阴阴地笑着,朝我脸上狠狠地抓过来。
他一动,野猫也跟着在动,这场面别提有多渗人,我下意识就想把野猫推远一点,刚碰着它的身子,就听见“啊”的一声。
野猫身上冒起了一股黑烟,很呛人,跟焚烧尸体的骨灰一个味。
它被我碰到的地方,大块的皮开始剥落,露出粉红色的肉,还有蛆虫在上面爬来爬去,而野猫也像是很畏惧我一样,弓着身子,往后跳开了一段。
咋回事?
我愣了一下,赶紧缩回手,发现大半个手掌上都是红印子。
我明白了,之前跌倒的时候,我不小心打翻了沈阴阳留给我的布口袋,里面的朱砂从桌上滚落下来,那盖子一掀开,沾了不少在我手上,它怕的不是我,是我手里的朱砂!
我立马从地上蹦起来,将装着朱砂的盒子取在手上,虎视眈眈地盯着那只野猫,因为害怕,我浑身都不受控制地打起了摆子。
灯光忽明忽暗,一下子彻底熄灭了,双眼陷入黑暗前,我注意到刚子的神情有了一丝变化,由阴怖,变成了狰狞。
啪!
灯一暗,我就彻底抓了瞎,心里绝不能让野猫先对我发动攻击,凭记忆扑了了上去,把手里的朱砂一股脑全倒在了野猫身上。
我因为害怕而失去了理智,一心只想用朱砂先把这野猫治死,哪想到当我把朱砂全倒掉的时候,对面却一点声都见不到。
我强忍着恐惧,颤颤巍巍地伸手摸了摸,只有一具硬邦邦的动物尸体,被剥了皮,身上滑腻腻的,全是血水,一切都像是幻觉,除了这只死猫。
砰!砰!
大门的方向连续响起了两道凿门声,在死寂的夜里显得异常突兀,刺得我汗毛一炸,鸡皮疙瘩飞起。
“谁……是谁!”
我艰难地咽着唾沫,连嗓子都破了音,但外面却没人理我,仍旧“砰砰”地凿着屋子,很有节奏地敲在同一个地方,连力量都是一样的。
“刚子,我们无仇无怨,你别来找我好不好?”
我哭了,受了两天的恐吓,满脑子都是对于刚子的恐惧,敲门声响起来,就像是凿在我心坎里一样。
“陈凡,我好冷……水底下好冷,你来陪我啊!”
蓦然间,刚子沙哑的声音从屋外传进来,充斥在了房间里。
我差点就吓懵了,用手死死捂住嘴巴,心跳得越来越快,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陈凡,我来了,你快开门,开门……”
刚子的声音嘶哑得就像是在拉电锯,冷幽幽的,在屋里荡来荡去。
“你为什么要找我,为什么啊……”
我因为恐惧,已经彻底麻木了,蹲在地上哽咽着,既害怕,又疑惑。
刚子为什么要找我,这事弄不明白,我就算被他死,也是个糊涂鬼。
“呵呵,你为什么要借我自行车,不借自行车,我就不会死,现在我死了,也要拉你下去,不这样,我就没办法轮回!”
刚子的声音突然就变得冷厉了起来,嘶吼过后,是漫长的沉默。
这种沉默,比鬼还可怕。
砰!
屋外边的水缸突然炸开了,我浑身一激灵,仿佛听到有爪子挠墙的声音,没一会,动静彻底平复下来,然后,又响起了另一道声音,
“陈凡,开门啊!我是沈阴阳,你别待在屋里了,那鬼已经进去了!”
什么!
听了这话,我立马感觉后背发凉,就好像背了坨冰块,冷进骨头里,撒丫子就往门外跑,把顶在门板上的凳子椅子全给掀开了,猛一下拉开了门。
门板一打开,就好像撬开了一张鲨鱼的嘴,顿时一股冷风从外面扑了进来,我打了个寒颤。
沈阴阳,在哪儿?
外面空无一物,只剩被打爆的水缸,渗出黑黝黝的井水,涂满了整个水泥坝子。
我不自觉地看了看那个鞋印,发现它颜色变得更深了,就好像是被人用墨水涂抹出来的那样。
“愣着干啥,快走啊,离开那间屋子!”
沈阴阳的声音再度响起,我顺着声源的方向一瞧,只能模糊看到一个身影,背对着我,往外面走去,边走边说,“这东西太厉害,它就在你背后,千万别回头看,你再不走,我就自己逃了啊!”
“别,你等我啊!”
我吓傻了,尤其当沈阴阳说刚子就在我身后的时候,连头发都立了起来,一脚跨出门,朝他跑去。
坝子里全是水渍,此刻本应该是夏天,然而冰凉的井水浸湿了我的鞋底,却传递出阵阵刺骨感,犹如踏着冰块在前行。
我快速奔跑着,用力地嚎叫,沈阴阳就在距离我不到二三十米的地方低着头走,可无论我怎么跑,都没有办法追上他,距离反而越来越远。
周围渐渐弥漫起了大雾,我以为我已经逃出了村子,余光一瞟,却骤然发觉在我脚下的水面当中,反射出了一幅令人不寒而栗的画面。
画面之中,我的身后出现了一团黑影,正将两条僵直的胳膊搭在我肩上,好似我的动作并非发自本意,反而是被那黑影用手推着走出去一般。
几乎在那一瞬间,我眼前的影像全变了,这才发现我竟然不知不觉地走进了村口的大水池子里,水面浸着寒气,快要吞没了我的腰。
啊,啊……
我神经质一样地大吼大叫,飞快地转身朝着岸边走去,想要离开,突然感觉后脚跟一紧,水底下伸出了一双惨白的大手手,紧紧将我固定在了原地。
那双手的尽头,是一张被泡得发白惨厉的脸,刚子高鼓着眼球,直勾勾地看着我,和梦中的情形简直一模一样。
“你来啦,咯咯……我就知道你会来的,下来陪我,快下来陪我!”
刚子慢慢从水底下浮起来,只露出眼睛在水面上,头顶上挂着黑色的泥土和水草,湿漉漉的,张着大嘴,趟出不少透明的液体,阴阴地看着我笑。
“我去尼玛的,滚开!”
绝境当中,我的脑海里不知从哪里蹿出来一股邪火,什么都顾不上了,在水里又抓又扯,想到手上的朱砂还没有散尽,就顺势抹在他脸上。
这玩意似乎真的很有效果,当朱砂沾上他脸的时候,上面的肉一下子就化开了,腾出一缕缕黑雾,随后,我赶紧身子又能动了,这才拼命划着水跑开,好不容易撑到了岸上,靠着一颗老槐树喘气。
“陈凡,陈凡,你跑不掉,跑不掉……”
一口气还没喘匀,催命的声音又响起来了,我猛一抬头,看到刚子整个人挂在树上,头发生得老长,一头连着树枝,另一头勒在脖子上,嘴里吐着猩红的舌头,身子随着夜风飘啊飘着。
除了他,树上还挂着其他几道黑影,全都睁着一双死鱼眼睛,怨毒地看着我。
我绝望了,刚子无孔不入,不管我躲在哪儿,他都能在第一时间内找到我,可出于求生的本能,却还是促使我拼命地跑下去。
我跑回了村,发现村子里一片死寂,连狗都不叫唤,整个世界孤独地就只剩下我一个人。
身后的那团阴影还在靠近,我虽然看不到他,却发现了凭空出现在地上的泥水鞋印,冷幽幽的声音不停在我耳边回荡,让我回到水里去陪他。
人的精神崩溃到极点,反倒能够变得更清醒,我把心一横,记得胸口上还贴着一张黄符纸,赶紧扯下来,扔在了湿漉漉的脚印上。
黄符在空中打着卷,贴在了脚印的上方,刚子一下子就显形了,身上冒着浓浓的黑烟,
“你还敢害我,我要你淹死,替我在水里受苦!”
刚子脸庞狰狞,扑上来,拖着我的胳膊,往大水池子方向拽去,他的手冷得像冰块,力气特别大,我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
可就在这时候,一束很强烈的光线却突然出现,照在了我的脸上,然后我就听到了王瞎子沉稳的喝声,“小子,躲开!”
吼音落下,一大片猩红色的液体从天而降,泼在了我和索命的刚子身上,我听到了一声凄厉的惨叫,然后拽着我胳膊上的手松开了,使我瞬间得到解脱。
我抹了一把脸,将滴在脸上的液体凑到鼻孔一闻,有股淡淡的雄黄味,是朱砂与水的混合物。
“小子,你厉害了啊,我才出门一个星期不到,你就惹上大麻烦!”
王瞎子手里拎着水桶,刚才的朱砂就是从里面倒出来的。
“干爹,救我啊!”
我一见他,就像看见了救命的稻草,哭得跟个孩子一样,开口就破了王瞎子的忌讳。
“鬼嚎什么!”
王瞎子特别害怕我叫他干爹,但这会却没顾得上骂我,掏出帕子来替我擦了擦脸,“先跟我回去,把衣服换了再说!”
我怕得要死,哪还有心情换衣服,但王瞎子却很坚持,说必须得换,除非你不想活了!
“换了衣服,我陪你去看看,至少要搞清楚你到底招惹了什么。”
他看了看头顶的月光,目光很复杂,好像有很重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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