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纯碧讷讷地应了,目送着陶铮出了门,将目光转向了陶澜清。
她心中五味杂陈,情势陡转,她一时不知该做何反应。
陶澜清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面上一点表情也无,淡道:“妹妹这场病,来得却是突然。”
陶纯碧心中一突,竭力掩饰眼中的慌乱,垂着眼道:“姐姐这是什么意思?咳咳……”
昨夜她淋了许久的雨,好不容易才病了。这一场苦肉戏,才开场,竟已被强行落幕。
“没什么意思。既然病了,便好好养着吧。这几件衣服,你可想要?”
陶纯碧转过去看翠玉手中的衣服,看着便是上等的布料,其上花样又柔和美丽,不似凡品。她轻声道:“方才翠玉说,这是姐姐新制的衣裳,妹妹怎么好意思……”
她话未说完,便被翠玉打断,“小姐,我早说了二小姐不会稀罕的吧,这事啊,还是让刘管家安排吧,二小姐需要静养,咱们还是莫要打扰她了。”
陶澜清假意思忖片刻,点头道:“也好。既然妹妹不喜,那我便让刘管家送些新的布料来。妹妹且歇着吧,记着,既来了府中,自然要守这府里的规矩。莫要妄动别的心思。”
说完,带着翠玉转身就走。经过院中,看见被杖打之后痛得虚脱的柳儿,冷声道:“下次若是再让我听见什么,你自己思量后果。”
柳儿白着一张脸,无可奈何,还是低声说了句:“是。”
待她好不容易挪到屋里,陶纯碧已坐起了身。
屋内不甚光明,陶纯碧半张脸都隐在黑暗中。
柳儿跪在地上,道:“小姐,今日都怪奴婢思虑不周,这才被大小姐反咬一口,小姐放心,咱们且等着,总会有机会扳倒大小姐的。”
柳儿等了半天,房中一时静得连院中风吹落叶的声音也清晰无比。过了好一会,她惴惴地抬起头,便见到陶纯碧面上纯真善良的笑。
她后背一寒,便见陶纯碧的嘴一张一合,耳边传来她与面上神情全然不同的冰冷声音:“若是再有下一次,我可保不了你了。”
柳儿咬咬唇,道:“小姐放心,柳儿必定好好寻找时机。”
走在廊下的主仆二人,却是全然不同的轻松气氛。
翠玉掩饰不住满心的愉悦,叽叽喳喳地道:“小姐怎么也不夸夸奴婢?”
陶澜清心中觉得好笑,转脸过去看她,这丫头果真满脸骄傲,一脸等着被表扬的神情。她抬头敲了一下翠玉的头,道:“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果真机灵了些。”
翠玉不满地嘟嘴,道:“小姐这话真是……算了算了,不过小姐,许久没见你这么开怀的样子了,要翠玉说呀,管她二小姐三小姐,咱们呀,还是要照以往一样的过。她一个外来之人,即便是有些小计俩,还能翻了天不成?小姐且宽心吧,翠玉会替你好好盯着她的。”
陶澜清面上带着笑,心中却是感慨。
她如何不能翻天?前世,不正是这外来之人,一步步夺去了她的一切么?
经历了这么一遭,西苑倒是安分了几日。
陶澜清暂时得了空闲,抽空便开始翻阅陶铮书房中的典籍。
陶铮是当朝国师,在昭元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昭元国历代君王皆看重国家运数。而国师一职,通过观察星辰运转来粗略估计走势,在重大决策上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是以陶铮在朝中素来受重用,自然也便受人敬重。
从来国师一职皆由男子担任,上一代国师老了,便由能者取而代之。陶澜清,可谓是一个异数。
即便是陶铮,也需通过星辰走势来判断吉凶祸福,偏偏他这女儿,自小便有预料祸福的能力。
前世,在遇到韩天泽之前,陶澜清从未预见过完整的画面,至多只有一些模糊的感觉。即便如此,也足以让陶铮惊讶。
但毕竟昭元国没有女子为官的先例,陶铮便也没有当回事,只希望女儿能平安顺遂,这特殊能力,自然也从未张扬过。
但如今,陶澜清已活过一世,且活得并不顺遂,自然有了不同的感悟。自己既有这能力,她便决不能当做等闲之事。
书房里堆放着各式书籍,从星辰的名字分布,到星辰走势,不一而足。陶澜清前世从未接触过这些,乍一翻阅,便如同入了水的鱼,不由自主便沉迷其中,一时竟是废寝忘食。
这一日陶澜清正倚在桌旁看书,忽听有人敲门。
她头也没抬,应道:“进来。”
进来的是刘管家。
听见门声响动,来人却没有说话,陶澜清抬起头来,见是刘管家,微微一笑,道:“刘叔。”
刘管家面上露出慈祥之色,看了一眼陶澜清手中的书籍,笑道:“小姐近日怎么对这些书籍感兴趣起来了?我记得小姐以往甚少关心这些。”
陶澜清道:“闲来无事,随意看看罢了。刘叔来此可是找爹爹的?”
刘管家点点头,道:“不错,老爷是去了夫人院中吗?”
陶澜清一眼便见到了他手中的拜帖,摇摇头,道:“爹爹好像是出门了。刘叔找爹爹是有什么事吗?”
刘管家犹豫了片刻,将手中的拜帖递给陶澜清,道:“方才二皇子派人送来了拜帖,许是明日便要上门。大皇子身份尊贵,却特意送来拜帖,我正要请示一下老爷,该如何迎接。”
陶澜清拿起那拜帖,翻开烫金红底的页面下,几行小字映入眼帘。前世熟记于心的字迹,隔了两世,没来由还是觉得触动。
正是韩天泽本人的字迹。用语恭敬,足以表示他的诚心。与前世一般无二的话,陶澜清心中暗道,这命运,果真还是一样的轨迹。
她只粗粗看了一眼,怕刘管家看出什么异样来,将那拜帖放下,道:“刘叔,大皇子既特意送来拜帖,便是为了表明自己的诚意,而非以皇子身份示威。我以为,以招待贵客的礼节招待大皇子,而非招待皇族,或许更为妥当。”
刘管家思忖片刻,欣赏地点点头,道:“小姐说得是,那我便去准备了。”
陶澜清道:“刘叔去吧,拜帖放在这里,等爹爹来了,我会同他说。”
刘管家已走远了,陶澜清看着桌上的拜帖,脸色冷了下来。
韩天泽的来意,她再清楚不过。用翠玉的话来讲,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她想了片刻,转身离开了书房,径直往自己的院中去了。
陶澜清前脚刚走,门外便走进一道娇小的身影。
一只手拿起桌上的拜帖,信手翻开,陶纯碧念道:“韩天泽?”
这名字,昭元国上下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陶纯碧自然知道这是什么人物。她将拜帖重新放在桌上,唇角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笑。
天赐良机,自当好好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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