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大雨过后,草木之气扑面而来。
院中栽种着几盆雏菊,经了这场雨的洗礼,越发的娇嫩,惹人怜惜。
陶澜清手中蹲在廊下,细心侍弄那几盆花花草草。正忙着,忽听耳边传来一声怯生生的:“姐姐”。
她手中动作一顿,直起身子,淡淡地看向陶纯碧。
陶纯碧今日依旧穿的碧色衣衫,不过厚实了许多。
其实平心而论,陶纯碧的脸也是很耐看的。小巧的瓜子脸,五官都是小小的。她做出乖巧之态时,更是给人舒服的感觉。
只可惜,她从来就不是满足于现状的人。
看着她的脸,陶澜清不可避免地想起天牢之内的割脸之刑。她眼中闪过一抹寒意,淡道:“妹妹怎么来了?”
陶纯碧殷勤地接过她手中的剪子,道:“来与姐姐说说话。”
她要说什么,陶澜清猜也猜得出来。
因了前几日二皇子那桩事情,陶铮将她狠狠地责骂了一通。这小小的府邸之内,事情传得飞快。翠玉绘声绘色地说起时,陶澜清还觉得甚是好笑。
她当初好心将那柳儿留在府中,为的不过就是有朝一日,以她为由头,将罪责归于陶纯碧。但陶纯碧此刻还是嫩了些,没有这么深的心计,又或者是在府中地位还不甚牢固,怕极了失去陶铮的宠爱,竟毫不犹豫地将柳儿推了出来。
年幼不懂事、又有旁人教唆……她以一贯的可怜姿态,将此事推得干干净净。可怜那柳儿,跟着这主子还未得过什么好,反倒是连连受罪,最终还是被狼狈地赶出了府。
按说,陶纯碧应当猜到了此事与她脱不了干系;但陶纯碧这么快就肯委曲求全来找自己,陶澜清还是有些意外。
她淡道:“进来吧”,转身进了屋。
屋内有刚沏好的茶,陶纯碧殷勤地替她斟了杯热的,诚恳地道:“姐姐兴致真好,这院里养了这么些花花草草,想来姐姐性子定然温和。”
陶澜清拿起茶杯,品了一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可惜翠玉有事出去了,不然见了陶纯碧此等表现,定然会翻上一个大大的白眼。
见她没什么反应,陶纯碧道:“妹妹自小跟着娘亲生活,在外面野惯了,不懂得大户人家的许多规矩,若是先前有什么冒犯了姐姐的,姐姐不要与我一般计较,好吗?”
呵。
前世她也曾这般推心置腹地同陶澜清谈过。没想到今世经历了这么些,终究还是逃不开这么一段。
陶澜清不愿与她多费口舌,便道:“自家人,说什么两家话。妹妹今日来,可是有什么话要同我说?”
陶纯碧甜甜一笑,道:“妹妹顽劣,前些日子惹爹爹生气了,心中甚是不安。我想着,过几日就是爹爹的寿辰,想要做些什么弥补一下,姐姐可否指点我一二?”
陶澜清微微勾唇,笑了。
她生得本就好看,只是平日里素来冷冷淡淡的。如今这一笑,像是容颜都如花般绽放,一时美不胜收。陶纯碧看着她这个笑容,无端端便想起了那日在亭中,贺永那句戏言。
“早有耳闻,国师大人的掌上明珠有倾城之貌,莫非说的便是姑娘?”
那日贺永的话,不啻于直接羞辱了她。她垂下眼,盖住了眼中迅速闪过的一抹恨色,再抬起脸时,脸上又是明媚的笑意了。她神情越发的乖巧,道:“姐姐笑什么啊?”
陶澜清本就在观察她,自然将她的神情变化都收入了眼中。她不得不感叹,若是论演技,自己怕是不及陶纯碧的一半。
她摇摇头,道:“那日之事,我也听说了些。爹爹素来严厉,妹妹也不必太放在心上。指点自不敢当,不过妹妹若是想讨爹爹欢心,我倒是想起一桩事情。”
见她如此爽快,陶纯碧眼睛一亮:“姐姐说。”
陶澜清怅然道:“说起来,这些年真是委屈了妹妹。若非爹爹不知你的存在,也不会放任你在外面受苦。妹妹来了府中后,爹爹曾与我提起过妹妹的娘亲。”
陶纯碧的脸一僵。
她自小跟随娘亲宁氏生活,初时是在青楼,后来宁氏为自己赎身,辗转各处,直到死前才告诉她自己的身世。陶纯碧对于自己的出身一向很是介意,轻易不会提起。如今陶澜清这么一提,她只得勉强做出感兴趣的样子,道:“爹爹说了什么?”
陶澜清道:“爹爹曾说,你娘亲当年的舞乃是上京之最。即便多年过去,他依然能想起那般场景。”她话说到这里,便见陶纯碧眼睛一亮。她微微一笑,继续道:“你娘亲于爹爹而言,始终是个遗憾。若是能再见那舞姿,爹爹必定感慨万分。妹妹即便是有天大的错,他也不会再在意。”
一番话说完,陶澜清也免不了暗暗佩服起自己说瞎话的本事来。
何为颠倒黑白?这就是了。
见陶纯碧低头似是在思考,她接着道:“斯人已逝,最是可惜。爹爹如今年岁已高,最想要的,不过是家人和睦,平安顺遂。妹妹不必费心想着如何讨爹爹欢心,妹妹能来这府中,想必就是爹爹最想要的了。”
陶纯碧心不在焉地应和了几声,没多久,匆匆忙忙就告辞了。
若是在前世,仅是相处了这么些日子,陶澜清必定不会了解这个妹妹多少。但她是重活了一世的人,对陶纯碧的性子,相当了解。
她生性多疑,好言相劝只会当做耳旁风,而反其道而行之,反倒能得到不错的效果。方才她先是假装不经意提及那些子虚乌有的事,后又迅速改口说不需要做什么。陶纯碧本就对她诸多防范,如此一来,只会信以为真。
翠玉适巧回来,将手中的东西一放,见陶澜清神情愉悦,道:“小姐今日遇见什么喜事了?怎么如此开心?”
陶澜清笑道:“过几日,有好戏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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