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便到了陶铮的寿辰。
国师对于昭元国而言是举足轻重的人物。为了庆祝,皇上赏了好些东西下来。
陶澜清从赏赐之物中挑了好些东西出来送去了西苑,陶纯碧是一路苦过来的,自然没有见过这些,一时之间心花怒放,来陶澜清的院中来得越发的勤。
翠玉自然是没有什么好脸色,每次她来,翠玉都拉着一张脸,见无人搭理她,只得躲去一旁生闷气。
陶纯碧尝试过去向陶夫人问安,但见她态度一直淡淡的,又因着这几日府中有大事,一时也没有顾得上。陶澜清有意无意地提及好多次,让她千万不要费心准备什么,说的次数多了,陶纯碧面上便有了不耐之色,呆在西苑的时间越发地多,不知在作什么。
到了寿辰这一日,府中一早便忙活了起来。
昭元国重礼节,又是如此特殊的日子,府中自然好好装扮了一番。陶铮不欲大肆操办,宾客并不算多。
及至辰时刚过,府中已是热闹非凡。陶铮看着自己的大女儿忙前忙后,二女儿却不见人影,心中难免有些不满。
陶夫人带着陶澜清一道在前厅接待客人。陶澜清的美貌,上京早已传遍,但因她久居深闺,见过的人并不多。乍然见到,皆是惊艳;更兼其德才兼备,虽神情冷淡,待人却有礼,得了不少称赞。
在前厅站了许久,不免有些累。陶澜清正预备去后面歇歇,冷不防一道声音穿过人群而来:“几份薄礼,不成敬意。”
陶澜清僵了一瞬。这些日子忙东忙西,她倒是忘了,前世父亲生辰这一日,二皇子便来了。
那时她已与他情投意合,在父亲的生辰当日,韩天泽当着众人的面向陶铮提亲,陶铮虽不快,却也只能婉言拒绝。及至宾客散尽,陶澜清与陶铮争论,生平第一次被打了一巴掌。
那时,便是陶纯碧在一旁假意相劝。
如今想起来,那时她应当是满心欢喜吧。自己越是倔强,与父亲的关系越是僵,到头来,她所得到的好处便越是多。可怜自己那时,还万分感激,只觉自己这个妹妹值得自己真心相待。
回忆一瞬即收。那双深紫色的靴子已到了近前,陶澜清听见母亲喊自己,抬起脸时,面上已全副武装。
她福了一福,道:“见过二皇子殿下。”
四目相对,她清晰地看到了韩天泽眼中的惊艳。
今日贺永照旧是与他一道前来。韩天泽还未说什么,他已在一旁夸张地道:“倾城之姿,当得起,当得起!”
陶澜清听着陶铮在旁介绍,嘴角牵起一个没什么温度的笑容,道:“贺公子谬赞。翠玉,奉茶。”
自重生以来,于人前,陶澜清向来如此冷淡。但这冷淡丝毫没有引起任何不快。她亲自为他们端茶,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了两道灼热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她侧过身去避开这视线,不妨却撞见门后一道碧色身影。
陶纯碧?
陶澜清冷冷一笑,说了几句客套话,看着陶铮安排他们去花园休息了,随即找了个借口回了自己院中,稍作休息。
一门之隔,外面的喧嚣悉数被隔绝。
陶澜清心里有些乱,拿着书册勉强翻了几页,谁知什么也没有看进去。
陶纯碧进门时,见到了就是这样的陶澜清。
双眼放空,不知看着哪里,手中虽握着书卷,却似乎并没有在看。
这般失魂落魄,怕是因为那二皇子吧。
她脑中又浮现出方才的场景,无论是韩天泽眼中明显的惊艳,还是贺永那夸张的话,都令她觉得刺目、刺耳。陶纯碧眼中的妒色几乎要将她吞没。她站在门口,看了陶澜清好一会,嘴边不自觉溢出一抹嘲讽。
那讨厌的丫头不在,陶纯碧轻手轻脚地走到陶澜清面前,叫了一声:“姐姐。”
陶澜清猛地回神,看向陶纯碧。见她满脸关怀地盯着自己,陶澜清不动声色地往后挪了些,拉开了些许距离,淡道:“妹妹怎么来了?”
陶纯碧却探身上前,紧紧盯着她的眼睛道:“姐姐怎么失魂落魄的?”
这一世,陶纯碧向来在她面前装得柔弱可怜,从未有过这样的情况。陶澜清皱了皱眉,声音冷了几分,“胡说什么。”
陶纯碧道:“姐姐的书都拿反了。”
陶澜清低头,果真如此。她淡然地将书卷放在一旁,起身道:“许是方才招待宾客,太累了。妹妹来找我可是有事?”
“是呀。”
陶纯碧方才的古怪一瞬即收,又恢复成了那般天真无邪的样子。她甜甜笑着道:“今日父亲生辰,府中来了许多客人。我想问姐姐借件衣服。”
“前些日子妹妹不是新制了好几件衣服么?不够穿了?”
陶纯碧唇角的笑意越发地甜,摇头道:“不是。是这样的,姐姐可还记得那日我得了风寒,姐姐带了几件衣服去探望妹妹?那日我看见一件桃红色的衣裙,精致异常。姐姐定然是不缺这一件衣服的,妹妹却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怕穿得不好看,给国师府丢人。”
陶澜清在心中冷笑,那日如此剑拔弩张,她竟还不忘看自己带了什么衣服去。不过前世她便是这般,总有千般理由,让她心软赠予。
她自然是不愿再如了陶纯碧的意。但她脑中却忽然想起了另一件事。
陶澜清微微一笑,道:“一件衣服而已,姐姐自然不会吝啬。”
接近晚宴时分,陶澜清才出了院子。
翠玉跟在她身后,叽叽喳喳说些方才的见闻。两人一路说说笑笑,才走出院门十余步,忽然在一个转角处看见了两道熟悉的身影。
陶澜清顿了一顿,面上神情没有什么变化,上前福了福身子,道:“二皇子,贺公子。”
韩天泽是特意等在此处的。
作为一个皇子,他身边向来不缺美人。但美成陶澜清这样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自方才第一眼见到她,他便心痒难耐。贺永擅长揣测人的心思,见他漫不经心地,一下便猜到了。向府里的家丁打听出了这院子,便怂恿着韩天泽来了此处。谁知到了此处,韩天泽却不肯再向前了,只等在这里,这才有了这么一出。
韩天泽眼中是化不开的柔情,对陶澜清道:“姑娘不必多礼。我见晚宴即将开始,却找不见姑娘的人影,这才贸然来了此处,还望姑娘不要觉得唐突才好。”
陶澜清道:“殿下为客,是陶府招待不周了。晚宴即将开始,殿下与贺公子请移步。”
她说着,伸手作势指引,以带路的名义走在了前面。韩天泽自然没有料到她会这样,错愕了一瞬,眼见陶澜清走得飞快,两人已拉开了很远的距离。他与贺永对视一眼,没有理会他眼中的促狭之意,忙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