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ribbage原本的玩法太过于复杂,不如换个简单的玩法-----每人抽出三张牌,从小到大轮流投掷,投掷而出的纸牌恰好与下家手中的牌点数相同,便为输。”
白羽眨巴着双眸:“惩罚是什么?”
“输的人,”尚流浪意味深长看了眼眸色平静的金逸崧,勾唇一笑,“不仅要喝掉手中纯度系数达52的桂花酒,还要回答胜者一个问题,且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如此耳目一新又能与偶像深入接触的游戏,瞬间获得全票的通过。
月上梢头,银辉遍洒。
抽出大王小王、剩余52张的扑克纸牌立于圆桌正中。众人纷纷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八个人轮流抽出三张牌后,曼辞按顺序打出手中的方块十。
下家林夕猛然一愣,旋即小心翼翼摆出自己的三张牌,磕磕巴巴道:“我的点数加起来......恰好等于十......”
曼辞神色柔和朝她一笑:“生日快乐,有什么问题便问吧,就当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
林夕字斟句酌了许久,纵有白羽在一旁出谋划策,仍是无从下手。对于初识的朋友,提问的问题既不能过于僭越,又不能显得太放水,还真费了她们不少脑细胞。
“曼小姐,你是......外国人吗?”
此话一出,众人倒地,卒。
曼辞轻描淡写应了声:“法国人。”
严格来说,她是中、英、美、法四国的混血儿。此特质,从她的长相判断,不难看出。
这言简意赅的回答,倒是勾起华姝的好奇心:“你是留学生吗?来中国几年了?你的汉语如此流利,是跟谁学的?”
除却眉峰清淡的金逸崧,众人的视线再次聚焦在曼辞如瓷娃娃般精致漂亮的脸蛋上。
只见她如蝶翼般的睫羽翕合数下,宛若莺啼般的声线缓缓流淌:“适才的游戏,可有说必得一次性回答多个问题?”
广自贞老实巴交道:“那倒没有......”
旋即遭到尚流浪一记瞪眼。
曼辞视线滑落某人高挽起的衣袖,紧致健实的手肘纹理清晰,平滑无痕:“不过,回答你们也无妨。”
髣髴柳暗花明又一村般的惊喜,众人瞬间屏息凝神,侧耳倾听。
“八年前,有一个人告诉我,在遥远的东方,生活着一条长龙,人们亲切称她为中国。他说,这条龙承载了中华上下五千前的国粹经典,文化源远流长,博大精深,万千山河可鉴.......”
“你既然如此爱国,为何又选择出国深造?甚至接受外国人的雇佣?”
雨后初晴的万顷花园,百花齐放,芳香扑鼻。凌俏花枝剪裁得宜,古松林槐郁郁葱葱。燠热散去,此情此景,竟让人不自觉生出一种春意盎然之情。
垂落的叶片脉络清晰,凝结的水珠晶莹剔透,滚动间,兜头滑落。
啪嗒------
大掌准确无误接住洒落的水珠,以防溅湿身旁小姑娘的发梢。
“垆边唤酒双鬟亚。春已到、卖花帘下。
一道香尘碎绿蘋,看白袷、亲调马。
烟丝宛宛愁萦挂。剩几笔、晚晴图画。
半枕芙蕖压浪眠,教费尽、莺儿话。”
又在咬文嚼字了!
曼达琳蹙了蹙娥眉,对于这佶屈聱牙的陌生语言,心里萌生出一种难以形容之感。
微风拂面,清新的空气沁人心脾。环绕在足踝边的层叠蕾丝连袂飘飘,随风舞动。尚余孩子心性的小姑娘,笑容如花儿般绽放。宝蓝色的瞳眸阖紧,旋即张开纤瘦双臂拥抱温柔的清风。
“邓------”
‘纳兰’二字,被眼前的一幕彻底梗在了喉咙中。
一自称来自中国的女留学生,利用假期兼职挣学费。费利丝看她手脚灵活,便雇佣了她。
而此大学生,恰好也是邓纳兰的同乡。
“邓医生,这是我昨日尝试做的杭州龙须酥,送你......尝一尝。”
盛青茗耳后根绯红,小心翼翼递出包装精细的糕点。
邓纳兰长身持立,余光一直留意不远处的曼辞,婉言谢绝她的好意。
“邓医生你别误会,”盛青茗焦急忙慌解释道,“青茗送此龙须酥,一来是因同乡之谊,二来是感谢你几日前赠送的扭伤膏药。中国人的体质,有时还得依靠中药来疗养。”
邓纳兰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一双青葱小手蓦然伸了过来,旋即而出的法语声线带着一抹天真娇俏:“这是什么?好吃的吗?”
边说边将褐色的包装袋凑到尖细莹润的鼻翼下,来回嗅了多次。
“曼达琳小姐若是喜欢,阿黛尔下次......”阿黛尔是她替自己取的英文名。
小丫头如松鼠般嗅闻的动作取悦了邓纳兰的眉宇,他微俯下身,声线低润如玉:“喜欢吗?”
曼达琳眨巴蓝眸,点头如捣蒜。
“如此,便多谢阿黛尔小姐了。”
身形挺拔的邓纳兰心细如发护着烂漫娇丽的曼达琳,沿着硕大的花园不紧不慢散步。
盛青茗神色落寞看着这一幕,双手毫无规律缠绕,旋即失魂落魄离开。
“还给你!”
盛青茗一离开,小气吧啦的曼达琳变脸比翻书还快,当即抛掷适才还爱不释手的龙须酥。
恰好擦干一旁的秋千,邓纳兰准确无误接住兜头而来的龙须酥,气定神闲拨开包装成方块状的褐色油布纸,清香酥甜的味道旋即飘了出来。
“真不尝一尝?”诱惑性十足的甜腻香味徐徐飘进她的鼻尖。
她冷‘哼’了声,梗着脖子倨傲别过头:“本小姐有哮喘,怕被噎着,从此一命呜呼了!”
正说着,却被滚动的喉头出卖了自己的想法。
邓纳兰忍俊不禁一笑,胸口不自觉涌起一股无奈又好笑的情绪。自他两年前提前修完四年医学课程,成为BORDEAUX HOSPITAL(波尔多医院)中药科室一名医生。从实习到正式被认可,他用了整整半年时间。
薄唇咬了口酥香松软的龙须酥,沉音朗润:“尝一尝吧,里面有家乡的味道。”
直到多年以后,历经世事变迁,曼达琳才真正明白‘家乡’二字的含义——倘若自己是海上的一叶扁舟,家乡便是遮风挡雨的港湾;倘若自己是空中的一粒浮尘,家乡便是珠穆朗玛峰的抵挡;倘若自己是地里的一抔黄土,家乡便是万里长城的守护。
而此时的她,一屁股坐在秋千上,对他发自肺腑之言置若罔闻。
邓纳兰只抿唇淡淡一笑,旋即择了树荫下一碧青色的石凳优雅而坐,不紧不慢开始品尝手中的龙须酥。
真有那么好吃吗?
秋千来回晃荡中,偷瞄的余光始终追随在男子吃得津津有味的俊容上。
她轻咳了两声,双腿往前摆弄几下,从这个方向看过去,似在戳某人的修拔匀称的长腿,神色轻傲:“喂,都铎鄂家的大小姐饿了。”
这位忸怩又不肯放下身段的都铎鄂小姐,死要面子活受罪。
邓纳兰会心一笑,慢条斯理咀嚼口中清香酥脆的龙须酥,故作茫然道:“曼达琳小姐口中的‘喂’是在称呼谁?”
明知故问!
她撇了撇嘴,清眸微眯,瞄准视线中的猎物,出手动作快如疾风。再次坐回秋千上时,龙须酥的浓醇香味扑鼻而来。细白小手捻起一酥软方块,贝齿微张,脆酥爽口的味道髣髴打开了她认知这个世界的大门,清香瞬间蔓延唇齿之间。
雨后清风,果然沁人心脾。
“哎哟,怎么又是我……”
白羽双手撑住下颌,满脸的垂头丧气。
抓住她的下家广自贞挺起胸脯,满口正义道:“愿赌服输。”
“滚犊子!”
白羽瞪了他一眼,侧靠在寿星林夕的肩膀上,满眸崇拜看向金逸崧,金光闪闪道:“不愧是大神,金大一次都未曾中招。”
林夕也随她视线看过去,暖色橘光下,如刀削般的轮廓明晰清隽,俊朗非凡。
她顿了顿,耳后根不自觉染了抹橘红,轻声道:“或许,下一个就是金大。”
寿星之言,一语成谶。
“十三点。”
曼辞轻摆出手中的纸牌,对应某人适才所出的黑桃K,神色如一汪平静的湖面,无波无澜。
这下,四周顿如炸开了的锅,叽叽喳喳个不停——
白羽:“问大神,有没有交过女朋友。”
华姝:“印象最深的是哪一个?”
广自贞:“什么时候给我涨工资?”
陈剑:“怎样才能拍出好的作品?”
林夕羞涩一笑:“喜欢……哪种类型的女孩?”
唯独尚流浪双手环在胸前,不仅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还使尽往火里头洒油添柴:“曼辞小姐,若你也对他的个人择偶标准感兴趣,不妨问问他:在座四个女孩,哪种是他喜欢的类型?”
曼辞眼帘低垂,余光下倒映骨节分明的修长指腹,有节奏地轻叩紫檀木桌面。
众人屏息凝神,目不转睛盯着眼前默契沉静的两人。俊男美女,郎才女貌,不自觉生出一种二人万般相配的感觉。
“请问金先生,你这一生,做过最后悔的一件事,是什么?”
曼辞深深凝视某人俊美如俦的轮廓,清眸淌过一抹复杂难断的殇恸。这个隐藏在内心深处多年的问题,终于在他面前脱口而出。
叩击桌面的动作一顿,指腹轻柔摩挲倩碧色的瓷瓶。暖黄光线缓缓投射而下,映照金逸崧颀长挺拔的身形。长影晃动间,喉头不紧不慢饮尽了瓶中酒。
“逸崧,你是做了多十恶不赦之事,非得借酒……壮胆?”
随着尚流浪一句轻松惬意的调侃,严肃的气氛再次活络了起来。
金逸崧搁下手中的瓷瓶,身形微侧,深邃如墨般的黑眸落入她清澈的杏仁当中,淡笑间,薄唇轻启:“金某这二十八年来,未曾做过后悔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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