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如雪,是你的救命恩人。”
白色的纸张宣软,上面的寥寥数字本就粗糙,此时墨迹晕染开来,犹如鬼画符一般。
默默辨认了一番,男子俊逸飞扬的锋眉微蹙了蹙,有些不解,“救命恩人?”
季如雪连连点头,指了指窗外飞瀑,又写了几字。
“你从那儿掉下来的。”
男人的视线跟随她葱白的指头绕了个弯,看下那湍急的水流,神色暗了暗,“我怎的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
看着那纸上的三个硕大符号,男子神色不解,“这是何意?”
季如雪抽了抽唇角,突地想起,在这个落后的年代还没有兴起这样的标点符号来标注语气,想了想,随又在纸上写道。
“你再仔细想想。”
男人摇了摇头,脸色不甚好看,本就失血过多的俊脸上此时更多了几分苍白,看来不是不曾努力想过,只是徒劳中更给身体增添了负担。
季如雪忙写字安慰。
“慢慢想,不用急,我先给你上药。”
男人的唇抿成了凌厉的线条,脸色并没有因此好转,不过也没有阻止季如雪上药。
季如雪上去拆开纱布,那伤本正在结痂恢复,此时已经被新血染得通红,她手上动作利索,该撕得撕,该剪得剪。
男人也是个有牙口的,纵然身上满是刻骨疤痕,也未开口叫一声疼,让季如雪多了几分佩服。
她知道男人在打量自个,只是不动声色任他掂量。
季如雪看他原先衣着就知道男人身份必定不凡,就算不是显贵,在这乱世之中也定然地位不低,她躲在这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阴风谷中本就是为了避世,实在不宜沾惹是非。
只是看着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消逝,还留有前世和平年代记忆的季如雪,怎么都做不到。
她本想等这男人能动弹了就送他出谷,但现在人失忆了,她又不能把人扔出去。
“你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等时候到了自然会记起了。你的伤需要养养,暂时不要有大的动作。”
季如雪上好药,写了一大串繁字,她写得费劲,旁边的男人看得也费劲。
看到男人辨认字时微微眯起的眼睛,季如雪有些囧,她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习惯了用纤细笔头写字的她就算已经在这个世界混了有七年,可在毛笔字上愣是别有一番的“天赋异禀”,别人只会越练越好,而她,却只是越写越扭曲,越写越烦躁,别提长进了,能不再丑下去已经是最大的进步了。
等男人看完应了声,季如雪撇撇嘴,草草收拾东西,顺便把自己的字都一一收敛了,扭头就走。
齐渊看到,哑女的面颊飞了一层薄红,不知是恼的,还是羞的,女子本就肤白,瞧着晶莹玉润的,此时面上浮着一层桃粉色,白里透红,竟令他觉得有几分可口。
男人本凌厉如刀的眉眼不自觉地就柔了几分,等他反应过来,他已经出口喊住了走到了门口的哑女。
“我还记得我的名字。”
哑女果真回了头。
“齐渊。齐驱并进的齐,万丈深渊的渊。”
季如雪一时有些哑然,头一次听人这样介绍自个的名字,不禁用唇形念了一遍齐渊的名字。
看着那开阖的唇,齐渊不知怎的,本沉重异常的心情在那一刻突地释然了不少。
然而等人走了,齐渊这才分出神来打量自身,在看到自身除了腰间围得过于密实的纱布外,浑身竟不着片缕,没错,竟连一片遮羞布都没有!
齐渊一瞬间就如被雷劈中了般,脸上的表情再维持不住,热气止不住地往脸上升腾。
而那种被劈得感觉在看到女子去而复返后,更是产生了双重天雷的效果。
“你脸红了?”季如雪举着一张书写地歪七扭八的字,脸上笑意盈盈,打趣意味甚浓。
齐渊不理会她的促狭,视线放在了她带进来的东西上,“我的衣服?”
季如雪也不是捉着不放的人,弯着眉眼就顺着他话给了回应,“你先前的衣服已经破的不成样子,不能再穿了,这是我今日去临近小镇里置的衣裳,有些粗糙,你凑合着穿。”
写到粗糙二字,季如雪的笔头明显的顿了顿,尽管小心描画,字还是一不小心凑成了一处,浓重的墨迹晕染成一片,简直惨不忍睹。
齐渊仿佛已经看习惯了她的字,虽在辨认那两字的时候视线顿了顿,却已经不会再失了从容。
这一句话,解了他的疑惑。
而在他看这张纸时,季如雪又迅速写了一张,“你的东西我先替你保管着,等你伤势好清了再还你,你没意见吧。”
“嗯。”齐渊看完,长臂一捞,赤着脚站在地上,就当着哑女的面穿起了衣裳,衣衫是一般守山猎民的着装,露出两条结实的臂膀,衣服是粗麻做的,腰间以粗布系之,虽说不上穿着多舒适,好在行动间方便自如,还有两块护住虎口的皮革,正好适用武夫。
齐渊活动了下手掌,掌间伸张有力,没有束缚感,“衣服不错,挺合适。”
季如雪欣赏了一番男人健硕的身躯,脸都没有红,听此挑了挑眉头,神色自得,展着纸,“那是自然,我看人的眼光向来挺准。”
“鞋子呢?”
女子脸上的笑容一僵,齐渊悟了,“你没给我准备鞋子?”
季如雪脸上现出几分懊恼,写道,“村镇离这有些远,你等着,姑娘给你做个拖鞋凑合着穿。”
“拖鞋?”
季如雪懒得再多写字,只写完“做出来你不就知道了”,转身就又出去了。
齐渊没有鞋子,只能看着哑女出去,这屋外到处都是石粒,他虽不是身娇体贵吃不得苦的人,却也没有笨到拿肉脚与石子比哪个更硬些。
他又坐回床上,透过窗口看哑女,看了一会就觉得有些无趣了。哑女也就是晒弄一些花花草草,忙前忙后,仿佛是除了这些没有别的事要做。
齐渊只得盘腿打起坐,用脑中少的可怜的记忆调动身上的内力,自我调理。
而季如雪在感觉到身后的视线收敛后,这才拿出准备好的锉刀和木块,笨拙地削木头给男人做“拖鞋”。
光是一对鞋子季如雪就用了一个下午,等回神,天已经昏黄了。
鞋子样式很拙劣,鞋底扭扭曲曲凿着空,是用来防滑的,但只是让这本就平庸的鞋子更添了几分滑稽的丑。
“真丑。”齐渊无情给给了两个字评价。
季如雪无所谓地耸耸肩,把鞋子扔给齐渊就走了出去,意思分明,爱穿不穿。这是个没有灯泡的年代,如果不能趁着有天光做好饭,只能苦逼地点蜡烛了,她没必要花费时间逢迎他的喜好。
身后传来啪嗒啪嗒的声响,齐渊跟了过来。
季如雪没有回头,把米淘好下锅后,鼓着腮帮吹着刚对着的干草点燃灶台里的柴火。
齐渊倚在一旁看了看,竟觉得这哑巴越看越可爱。
“要不要帮忙?”
季如雪头也不回地挥挥手,示意不用。心中却是不以为然的,一个不知柴米油盐价值的少爷,如今还失忆了,能帮上什么忙?但能说出帮忙这二字,也算没辜负她的好意。
好不容易点燃了炉火,季如雪刚一回头,就对上男人近在咫尺的俊脸,差点没吓得一屁股坐地上。
季如雪刚不满地一挑眉,就见齐渊的鼻头微微抽动了两下,“你的身上有一股怪怪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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